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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时常听到作家对批评家的奚落,认为批评家是搞不了创作才退而求其次,操起了批评的行当,而吴义勤并不避讳自己从作家梦转向批评实践的精神轨迹,这种谦卑反映出他对文学的真诚,他能从自身的体验中体会到创作的艰难,感同身受地发现纷繁复杂的现象、主体和文本中的生命底蕴,并在研究中穿插着与研究对象声息相通的文化自省。
这样,作者对文学症候的判断就有了反躬自问的意味,而不是眼高手低地对作家和作品指手画脚。
在《无语的反思:由缄默走向成熟》中,他说:“文学的生命与作家的生命意识有着相当深刻的关系。
作家固然是一个生命实体,而小说文本也随着构思、创作和阅读过程被赋予了成长的生命意味。
小说家的生命意识最显明地体现在对作品中的人物塑造和生命力的颂扬。”
而批评家的生命意识同样与文学的生命息息相关。
也正是基于这种将心比心的理解与感悟,吴义勤面对批评对象时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而是在相互尊重中进行双向交流的精神对话。
在《徐 论》中,他一开篇就说:“文学史上常常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赢得了广大读者的许多作家,却得不到评论家的认同。
评论家所把持的文学史毫不留情地把这些作家放逐出去,他们只好无奈地寂寞、沦落几十年。
徐 正是遭受过这种不幸的一位作家。”
① 在出手不凡的论断中,吴义勤表现出对批评的责任的清醒理解,同时对文学批评的功能与误区进行历史反思。
吴义勤对徐 的重新发现,是对批评自身的祛魅与去蔽,将徐 从传统批评观念的重重帷幕后面推到文学的前台,将批评的责任从种种外部束缚中解脱出来。
也就是说,批评家在深入考究作家和作品的同时,也是对批评和批评家自身的反省、质疑与拷问:“徐 何以会赢得众多读者的欢迎?又何以会遭致批评家的冷落?他的艺术世界的这种真正魅力在哪里?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他应居什么地位?这些问题都是我们今天研究徐 所必须回答的问题。”
② 对于一个一度被作为反面教材的作家的全面论述,这体现了一种还原历史的追求。
徐 的被遗忘,称得上是强势话语强力干预所造成的强制性遗忘,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采访、座谈、讲话录、改写、改编、电影的、电视的改写好像是时代精神,‘会有一天已经过去的全部文化被完全重写,它将在它的改写本后面被完全地遗忘。
’”
③ 如果这种遗忘意志弥漫成一种社会综合症,社会就会失去记忆,不能或拒绝思考过去将对自己造成损害,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
要超越过去首先就必须记住过去,而不是对当下的撒谎和遗忘。
尽管知识分子寻找记忆的努力一如王小波的《寻找无双》中王仙客的处境,对于那些走失了的文化记忆,寻找回来的往往与初衷相背离。
而吴义勤对于历史本来面目的追索,同样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但在这种不妥协的姿态中,我们间或会遭遇答案。
值得注意的是,吴义勤对于徐 的论述没有先入为主的武断,而是以文本细读为前提,层层剥笋地切入问题的关键,如他所言:“在对徐 作品的反复阅读中,徐 逐渐向我敞开了他的情怀,我们也就一部部作品地展开了艰难的对话。
这种对话是如此艰难,也完全依仗着心灵的感觉与感应,我有时觉得写得很累很苦,但我最终还是完成了。”
① 通过对徐 的《风萧萧》、《江湖行》、《彼岸》、《时与光》等代表性作品和散文、戏剧、诗歌、文艺思想的深入解读,吴义勤立体而多元地揭示了徐 的丰富性、复杂性与悖论性,其“通俗的现代派”
的论断更是让我们看到了徐 的文学世界和精神结构的内在冲突,这种低调的、不故作惊人的姿态,与此前文学史对于徐 的简单化的、排斥性的、粗暴的、不容置疑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或许,我们永远无法恢复历史和记忆本身,但这种质疑性的、多元化的、包容性的视角,至少让我们看到了一种逼近真实的可能性。
吴义勤的新潮小说研究,同样是建立在文本细读的基础上的。
对于先锋文学的研究,一直存在着一个突出的问题,那就是生硬地照搬西方批评话语,用舶来的理论肢解本土的作品,而一些批评家往往是先验地确立自己的理论框架,然后牵强附会地对作家作品进行分类,贴上五花八门的理论标签,不惜以误读、篡改和歪曲等手段来满足自己的创新焦虑和“命名”
冲动。
在吴义勤的《中国当代新潮小说论》中,西方小说和西方文论同样是其最为重要的理论参照系,西方话语是其重要的批评工具,但是,由于作者对于文本的重视,把对代表性长篇小说和代表性作家的个案分析作为其理论基石,这种理论路径避免了那种强制性的理论归纳与自以为是的逻辑推演。
对于文本的忠实,甚至使批评主体在论证过程中出现了一些不容易被察觉的内在冲突与分裂。
作者在对新潮小说的理论界定、历史演变、观念革命、主题话语和叙事实验等进行阐述时,我们不难感受到批评主体的某种迟疑:“命名是困难的,我们常常会感受到一种事物的存在,却无法真实地言说这种存在。
对于‘新潮小说’来说,这种失语的尴尬就尤为令我们痛苦。”
② 一直以来,批评家努力的目标似乎总是打造一种刀枪不入、毫无漏洞的理论体系,忽略了抽象的理论与感性的体验之间的沟通和呼应,极力地掩饰自己在研究和论证过程中遭遇的困难与阻碍,很少选择文学发展过程中的反例对论题进行反证与质疑,对与论题相冲突的材料避而不谈,掩耳盗铃地自圆其说。
其实,对于任何一种有意义的事业来说,它必然不断地遭遇困难与挑战,没有难度的批评只能是没有创造性的、无聊的、不负责任的陈词滥调。
因此,作为一种与文学共同呼吸的批评,它不可能是永远正确的绝对真理,而批评家存在的价值恰恰在于揭穿那些“绝对真理”
的虚伪与空洞,批评的作用不仅仅在于那些理论成果,更重要的是批评主体在困难中探索的生命过程,批评家用自己的呼吸来实现自我,同时和所有的呼吸着的文学灵魂一起,活生生地印证着文学的存在与变化。
正如吴义勤在《“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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