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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娃驱马从村子东头的慢道上下来不由一惊,进入窑院跳下马来,却看不见熟悉的窑门和窑窗了,坍塌的黄土覆盖着原先的窑洞。
他旋即翻身上马,返身奔到吊庄白兴儿的庄场上来。
昔时人欢马叫的庄场一片凄凉,专供不驯顺的母畜就范的木头栅架已经拆毁,庄场大约关闭停业了,大饥馑年月,牲畜早被庄稼人卖了钱换了粮或进杀坊卖了肉,还有鬼来配种哩!
黑娃把马拴到暗处树下,敲响了白兴儿的门板,好半天才听见白兴儿在门里惊恐的问话声。
黑娃说:“老哥你甭害怕,我是黑娃。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不开门也行。
我媳妇到哪达去咧?窑咋也塌了?”
白兴儿大约犹疑了片刻还是拉开了门闩,压低声儿说:“黑娃兄弟!
你真个到这会儿还不知道?”
黑娃也急了:“咋回事你快说到底是咋回事?”
白兴儿说:“你媳妇给人杀咧!”
黑娃大吃一惊,一把抓住白兴儿瘦削的肩胛问:“谁下的毒手?你给我实说你甭害怕。”
白兴儿说:“不知道。
瞎咧好咧都没逮住一句影踪儿话柄儿。
你那窑里散出臭气时,我才寻见发现的,后来就挖土把窑封了。”
黑娃又问:“你真个没听到一句半句影踪话把儿?”
白兴儿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黑娃狠着劲儿说:“算了不麻烦你了。
我把马拴在椿树上你照看一下,我一会儿来骑……”
黑娃端直找到鹿子霖的门下。
白兴儿一告知小娥被杀的消息,他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出来的就是鹿子霖那张眼窝很深鼻梁细长的脸。
他一纵身攀住墙头,轻轻一跃就跌落到院中,双脚着地以后就捅死了一条扑到腿前的黑狗。
院子里一丝声息也没有,他用刀片插人门fèng拨开木闩,进入漆黑的上房东屋。
鹿子霖睡得正香正死,他的婆娘背对着他侧身面里睡着。
一刀子下去,鹿子霖可能连睁眼认的机会也不曾得到就完结了。
黑娃想着就坐在太师椅上。
顺手摸过黄铀水烟壶儿,捻了一撮水烟丝儿塞进烟筒,拼打火镰,火石的响声惊醒了鹿子霖。
鹿子霖粘糊着嗓音说:“你呀烟瘾倒比我还大咧!”
鹿子霖把黑娃当作他的婆娘了。
黑娃吸得水烟壶咕噜响,吹燃火纸点燃了灯,瞅着鹿子霖枕在玉石枕头上那颗硕长的脑袋。
鹿子霖大约摸到了身旁僵睡着女人而意识到事情不妙,一骨碌翻起身来问:“你是谁?”
黑娃说:“甭摸甭摸。”
鹿子霖换一种口气问:“黑娃噢我当是谁……”
黑娃说:“我来问你一件事,说在你,不说也在你;你要是动手动脚,你那两下子不胜我那两下子,你不信不要紧,说完话咱摆开场子明着弄。
你知道我为着啥事来问你——”
鹿子霖穿衣蹬裤,又推醒了身旁的女人,吩咐她去烧茶,回过头说:“老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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