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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第1页）

炎庆帝最后的希望便全落在身后的都护府和河西营上，所以在听到战马嘶鸣，回头见铠甲明光闪烁，参差刀剑直指天空的时候，不禁心头一喜。

可是，在骤然看到那个骑马行在队伍最前方的身影时，炎庆皇帝身体僵住，喉中犹如被塞进了一块火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十年未见，他的样子却似乎没有变化，除了个子长高了不少，依然是那个眼神明亮，身姿挺拔的少年。

哪里有一点信报中说的，浪荡纨绔的样子?

可这般望他，王勰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之与记忆中，那个在御花园浮碧亭中作画的小太子联系起来，白衣广袖不沾凡尘，仿若谪仙一般的人物，在历经十年风雨后，并未染上沧桑，并未磨尖棱角，举手投足间依旧是淡泊明静，若闲花落地，可却和那个时候的他，完全不同了。

王勰远观那白衣少年郎，忽然有些心虚，于是故作高声，&ldo;刘长秧，为了篡权夺位，你竟与外族勾结，卖国求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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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秧不答，只远远看他，双眸中容纳山河万千，却是无喜无忧。

王勰被这两道目光注视着，心头未免震颤，却仍道，&ldo;你奸同鬼蜮，行若狐鼠，蛰伏十年，终于还是暴露了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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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秧还是不答，依旧定神看他，王勰却渐渐落下冷汗，想到十年前，也曾有恨他入骨的言官将这些词一字不差地用在自己身上，虽然那人最后被五马分尸，但亲自看到血淋淋的尸块，他心中那口恶气仍是不能消除。

因为处刑前，那人指着站在城墙上观刑的他大声咒骂，&ldo;弑君篡位，奸佞小人，我咒你被乱刀砍死，万箭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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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忽的窜来一阵凉风，王勰打了个哆嗦，蓦然抬头，却看到铅灰色的浓云全部被风赶到不远处的西川的这一边，以那山脉为界，另一边，却是阳光普照，明媚恣意。

未几，大滴大滴闪亮的雨珠子从天空中密密地洒下来，砸落地面，腾起一层如烟如云的水雾，模糊了远处刘长秧的面容。

半川烟雨半川晴，一绺灰蒙一绺明，风破嫩芽春不远，柳摇新绿草才萌。

王勰忽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惊骇，这感觉，其实很久之前便有，否则，他也不会对那远处站着的少年如此小心防范。

只是现在，它一股脑全涌出来，浸得他四肢冰凉。

脉断于诏，断得哪里是刘氏一族?断得分明就是他王勰处心积虑偷来的一段人生。

&ldo;唰&rdo;的一声，王勰看到一只羽箭朝自己飞来，风驰电掣，&ldo;当啷&rdo;撞掉他头盔上的红缨。

永安十一年五月初八，炎庆皇帝王勰死于两军混战，首级悬于禹阳闹市，身体被数十军士分割。

长陵。

被锦妃从睡梦中叫醒时，王勰最小的儿子王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皇子了，所以在被宫女迷迷糊糊带出寝殿外，看到冬青的时候，他皱起眉，很不耐烦地勾勾手，&ldo;冬青，把夜壶给本王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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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听了并不着恼，只在黑暗中静静看着他，直到锦妃屏声敛气地将儿子扯走，还是站着未动，目光随王樉的背影沉落在夜色中。

杜歆在后面笑道，&ldo;小孩子并不知道头顶的天是会在一夜之间全变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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