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红袖吩咐梅香：&ldo;替小乔量身，也量一量他那位表哥，然后立即让老黄叔送你去一趟城东街白记衣坊，他那里惯常有制好的成衣，里里外外给每人各拿两套冬衣回来，若有合小乔穿的棉袍，不管是替谁做的，先拿回来给小乔穿，多付银子无妨，顺路去趟制鞋坊，每人买双厚底鞋。

&rdo;

梅香答应着下去了，小乔却不好意思：&ldo;红袖姑娘，这个，为我们兄弟破费，不好吧？&rdo;

红袖拈了颗牛筋糖喂她吃，微笑道：&ldo;物有所值，你不用感激我，一会你表哥沐浴更衣后我要见见他，跟他商量商量：你一定还记有许多好曲子，我要留你住几天，他若不放心，尽可以一同住下！

&rdo;

小乔瞪了眼：&ldo;这不行！

&rdo;

红袖看着她：&ldo;为什么？难道在天香楼住着，不比在你乡下亲戚家舒适么？&rdo;

小乔垂眸道：&ldo;多谢红袖姑娘，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乡下亲戚再穷，他们真心容纳了我们，他们的家就是我的家，很温暖……我表哥一直跟着我，他不会同意我住下，我亲哥哥伤病中，我晚上若不归家，他一定担心的。

&rdo;

红袖欲言又止，最后笑着说：&ldo;那，那你明天还来，好吗？&rdo;

小乔点点头：&ldo;好！

我明天午后再来！

&rdo;

答应过郑大婶，明天再过来教她儿子做菜，顺道走一趟天香楼没什么难的。

红袖暗松了口气，将她头上的蓝布巾拉了下来：&ldo;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不同一般人，太过机灵聪明，虽身着布衣，但容貌肤质，言行举止，怎么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

不瞒你说，我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十岁家破人亡，与表弟流落在外……你如今和我是一样的遭遇，我只道与你合眼缘是因为你有我表弟的机灵劲儿，却原来还有一样，那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你这孩子真是实在，我若许你好日子过，你也不肯么？&rdo;

小乔贪嘴地又含了一颗牛筋糖，这糖香香甜甜的，实在太好吃了，她抬头冲红袖笑道：&ldo;红袖姑娘，谁不想过好日子啊？但要看能不能消受得起，我如今来一趟县城还得躲躲闪闪，怕招惹到那位周五爷，或者另个什么有权势的人，因为我不是本地人，只是无根的浮萍，被任何人欺负，我们都无力还击，只好借住在乡下角落，不敢随意到城里招摇。

&rdo;

红袖想说什么，小乔忽指着十几位彩衣舞姬说：&ldo;这些姐姐身材个子相差无几，若以四名身材姿态稍出彩些的姐姐点缀其中，可以编一支艳美的舞蹈，当日这一支舞，倾倒我家满堂宾客！

&rdo;

红袖像打鸡血般来了精神：&ldo;你可都记得？&rdo;

&ldo;记得，歌曲、舞姿，历历在目！

我不会跳舞，但姑娘们个个是高人，我可以从旁帮助指点……&rdo;

话未说完，早被红袖拉起，走到舞场中间。

第三十二章新衣

梅香买了衣裳回来，红袖和天香楼众姑娘仍意犹未尽，还在编排演练新歌舞，此时小乔暂时没什么用处了，便吩咐梅香服侍小乔去沐浴更衣，小乔想了想，没有跟自己过不去，顺从地跟梅香走。

梅香带小乔去了红袖的香闺，推开房门，面对一室奢华绮丽，小乔不敢进去，说：&ldo;梅香姐姐，还是去你房里吧，我怕弄坏了红袖姑娘的东西，那可不好！

&rdo;

梅香推她进去：&ldo;红袖姑娘吩咐了，让你在这儿洗澡，我那小房子哪比得这里？婆子们替你煮了香汤，你别身在福中不自福！

我今天带你回来没错吧？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样多才，姑娘不但聪明，眼力也准，她说过你不是一般孩子……你啊，为什么是个男孩？要是个女孩儿，指不定姑娘就留下你养着，这一辈子，你还用愁什么？&rdo;

小乔就在她絮絮叨叨之中洗了个舒适无比的花瓣浴‐‐只是洗，没敢泡，讲究速度啊，梅香那丫头赶也不赶不走，说小毛孩怕什么，她就坐在宽大的净室里陪他，隔着个纱屏风，细心替小乔在新夹衣内侧fèng了个小布袋，说是可以装些铜钱等小物件。

趁着梅香不注意，小乔自己擦干身子穿了白色细布中衣出来，梅香便把天青色夹衣给她套上，上下一打量，明明很满意却皱着眉，原来是看不惯小乔头上那一堆被火苗燎过变黄的乱发，说道：&ldo;刚才洗的时候又不让我进去替你梳理，现在半干不干的，更加难梳，不如绞了发尾？日后它也会长出来的！

&rdo;

小乔不以为意，说绞就绞吧，好梳些，于是梅香三下五除二，把小乔的头发剪去三分之一，再梳通用布条绑缠，也看不什么来，拉着她到镜子前一照，除了一张脸乌紫乌紫的，倒是个清清慡慡很可人的小男孩，小乔换上细软的新衣，浑身舒适，又觉得这形象不错，自个儿笑得合不拢嘴，发觉缺牙棒很难看，才赶紧闭嘴。

梅香让粗使婆子把小乔脱下来的旧衣裳扔掉，小乔不让，梅香看她宝贝似地抱着，撇嘴道：&ldo;姑娘疼你，让我细心替你挑两套细布衣裳，那可是制衣坊掌柜做给自己家儿子穿的，轮着换洗还不够么？要这粗布旧衣做什么？&rdo;

&ldo;梅香姐姐你不懂……我想留着！

&rdo;

经过一段时日的艰苦生活，小乔懂得一丝一缕、一汤一饭的珍贵，这衣裳只是旧了，又不破，拿回去浆洗浆洗，还可以穿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