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敬文已经换了一身直缀，头上只带着网巾，并不着帽。

闲适地坐在一张交椅上，指着下手两张椅子对两人道：&ldo;二位请坐。

&rdo;两人谢了座儿，张老先生先问：&ldo;东翁唤我二人来，不知有何事？&rdo;

贺敬文拔下头上的金簪子来搔搔头：&ldo;我初做官，不知道这官儿……要怎么做？&rdo;

谷师爷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张老先生已经从容地答道：&ldo;认真做。

一件一件来么。

往来公文等，自有人收发，报与东翁。

东翁以为教谕、县丞等是用来做什么？还有我二人，也愿为东翁效力。

&rdo;

贺敬文舒了一口气，又问道：&ldo;那……我要如何才能做出看得见的成绩来呢？&rdo;

谷师爷慌道：&ldo;东翁已为府台不喜，万不可冒进，弄虚作假。

&rdo;

贺敬文道：&ldo;这是哪里话？我自然是要做实事的。

&rdo;

谷师爷想了想：&ldo;那就疏一疏河道吧，本该是初冬农闲的时候，征发了人来挖渠通河的。

只是上一任知县秋后即卸任了，这件事情就搁置了。

眼下春天还好，到了夏天，渠道不通，可是不妙。

只有一样不好‐‐钱少。

&rdo;

贺敬文便问：&ldo;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rdo;

谷师爷道：&ldo;这里头的门道多，一句话儿‐‐您走不通汪府台的路子，拨给您的钱就少，您还要照顾手下这些人，不够使。

别说参汪府台的话了，人家那儿都是有账本儿，包管不是您能查出来的。

他还得跟上头打官司呢，譬如往户部讨这钱，户部就能推说某处受灾急用，将这笔款子拖下来。

某处也确受灾了，参都不好参。

他拿一样的理由搪塞你，旁的县渠道坏的比你更厉害，别人理应多分，东翁能耐他何？&rdo;

贺敬文沉默了：&ldo;你就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办吧。

&rdo;

谷师爷心说，你要干正事儿，好办啊！

&ldo;盯着工地吧！

&rdo;

贺敬文道：&ldo;难道我盯着工地就能变出钱来不成？&rdo;

谷师爷道：&ldo;能叫人少克扣些。

&rdo;谷师爷已经对贺敬文有了一个评估：有来历的人。

难怪这么天真！

既然是有来历的人，只消做出政绩来，上头便有人提拔他。

不像后台不硬或者没有后硬的人，需要协调各方面的关系，这个不能得罪，那个也要讨好，还要显得和光同尘。

贺敬文也没别的办法，只得照着谷师爷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