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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又卖给了他一瓶血。
他就又买了他一瓶血。
两个人也就分手了。
像朋友一样分手了。
后来那血头就成他的朋友了,就总是把针管扎进他的血管去采血。
李三仁正在他家的田头翻着地。
翻那田头地角犁不到的地。
因为每月都卖血,每月三次两次地卖,他的脸上有些黄,像打了蜡样泛着黄的光。
先前他当村长时,举起镢头像举起一柄锄样轻,可现在,他举起镢头像举起了一圆石磙样。
收完麦,要种秋。
要种玉蜀黍。
种秋和种夏不一样,早一天落下种,也许收的时候会比别家早熟天。
那三天五天就算抢到季节了,就不怕风来雨到了。
李三仁必须在那两天把玉蜀黍种子丢下去。
必须把犁走不到的地边地角翻一遍。
季节虽为秋,可酷夏还未过,放眼在平原上,平荡荡的大地上,像四面八方都在烧着火。
他就在那翻着地,汗像雨样在他的脸上流。
赤了脚,光着背。
背上的汗,像他刚从水里钻出来。
露出的两只胳膊上,芝麻般的针眼儿,在汗里被泡成了红颜色,有些肿,有些痒,如被蚊子咬后炎起的泡。
人已经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在去年,他用半天时间就把这地边地角翻完了,可今年,他卖了半年血,还是这块地,还是那个人,两天时间那地边地角却只翻了一半儿。
翻到一半时,日正平南时,丁庄里有炊烟升起来,像白的绸缎在那天上飘。
这时候,我奶已经下世了三个月。
三个月前她一脚踩在了我家的血盆上,a形血流了她一身。
看到满地的血,奶奶吓得倒在地上了,从此有了心里狂跳的病。
后来因为那跳她就下世了,心就再也不跳了。
奶死了,爹和叔一并哭着说,以后再也不采血、卖血了,再也不采不卖了。
可是过了三个月,爹又领着叔去采血卖血了。
这时候,我爹和我叔从外村外庄走回来。
他们到离公路更远的偏远庄里去采血,蹬了三轮车,收来的血都瓶瓶袋袋装在车子上。
农忙了。
农忙了人都忙在田里边,顾不上到血站去卖血,可我爹依着合约每天还要交给收血车里许多血。
这就不得不到人家庄里去收了。
不得不到田头唤着去收了。
我爹、我叔回来时,看见李三仁在田头翻着地,我叔就把三轮车停在田头上,大声地唤:
&ldo;喂‐‐你卖吗?&rdo;
李三仁抬头瞟一眼我叔不说话,又翻他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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