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愈发压抑。

女使换了一盏茶，将仰天雪绿奉到董灵鹫的手畔，然后又有人为陛下、公主奉上他们两人各自合口味的热茶，茶盏刚刚在桌案上落定，便听太后开了口。

&ldo;皇帝看好了吗?&rdo;

孟诚浑身一振，捧着奏疏，抬眼看向母后，像是在文华殿受教时失神突然被点名一般，有些愕然和迟钝，随后才道：&ldo;儿臣惭愧……&rdo;

董灵鹫道：&ldo;你不是惭愧，你是心不在焉。

&rdo;

孟诚蓦然沉默。

他的母后不必苛责、不必问罪，光是一言不发，光是让他自己去想，小皇帝就已经慑于她的权威，怀疑自己的做法会惹得母后不悦，可在另一层面上，孟诚也实在不愿意承认‐‐母后会为了一个区区外人，对他发脾气。

董灵鹫道：&ldo;今日你碰见郑太医的事，哀家已经知道了。

&rdo;

孟诚道：&ldo;母后明鉴。

郑玉衡语出不敬，直犯天颜，儿臣……儿臣只是想教训他。

&rdo;

董灵鹫轻轻地看了他一眼：&ldo;他说了什么?&rdo;

孟诚刚要开口，想到郑玉衡是对已故的父皇不敬，他跟小郑太医居然产生一种相同的默契，并不想让这段矛盾里出现明德帝的身影。

只不过孟诚是觉得郑玉衡不配，郑玉衡则是纯粹地不愿意。

他话到嘴边，不得不顿了顿，&ldo;他对儿臣倨傲不恭。

&rdo;

&ldo;哀家问你，&rdo;董灵鹫语调和缓地复述，直视着他，&ldo;郑太医说了什么?&rdo;

别说是孟诚了，就是一旁的孟摘月都跟着咽了咽口水，觉得母后不明显发怒的时候、比她情绪外露时还更可怕。

孟诚握着拳，半晌后道：&ldo;他……儿臣记不得他说了什么。

&rdo;

细究起来，除了&ldo;不愿肖似前人&rdo;之外，郑玉衡也没有特别可以挑得出的冒犯之言。

董灵鹫向后倚靠，敛袖倚在椅背上。

一侧的女使整了整椅背上的绒毯，对太后低语：&ldo;娘娘，宣都知去太医院探望回来了，并没什么大碍。

&rdo;

董灵鹫轻轻颔首，跟孟诚道：&ldo;皇帝这样去为难一个随侍太医，竟无缘由，在宫中勃然大怒，到了动用刑罚的地步，不觉得失了体面和身份么?&rdo;

孟诚转不过心里这个坎儿来，他分明知道，郑玉衡是仗着母后的势，才敢那么大胆、那么不敬的，但他无法指责母后，只是紧咬牙根，眉峰压得很低，吐出几个硬邦邦的字眼：&ldo;他不配侍奉母后。

&rdo;

董灵鹫于是问他：&ldo;那皇帝觉得谁合适呢?&rdo;

孟诚不知如何回答，公主便已经忍不住掩唇，她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差点笑出来，见董灵鹫的目光扫了过来，才轻咳几声，假装什么都没有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