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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荀并未给出答复,他兀自坐下,用两指轻敲桌案后,丛昱才一个激灵,替他斟了盏茶。
“回甚么营,不是被人赎身了吗?”
话音甫落,素来手稳的丛昱,显然慌了神,他腕间一晃,茶水顺着杯沿一分为二,半注落入茶盏,半注沁在案面。
恍若明镜的水渍映出丛昱大惊失色的神情,他一边着手擦拭,一边擦着额间的细汗。
“怎么,丢魂了?”
丛昱卖力擦着水渍,使劲摇头。
他初来永宁自是人地两生,方才被暗卫追杀时,心里一急,便带着宣平侯府的小侯爷闯了满是男倌的庆春院。
彼时,小侯爷就没甚么好脸色。
这事若无人发现也就算了,偏有一出手阔绰的小姑娘,不仅要替小侯爷赎身,还伸手戳了他的脸。
丛昱瞥见后,躲在屏风后边急得跳脚。
祁荀惯是不近女色,说得再直接些,他这样的人,常年驰骋沙场,行军打仗,见惯了腥风血雨,很是不喜姑娘家娇滴滴孱弱弱的模样。
先前有世家交好的官家小姐将心思打到他身上,他瞧着心烦,便生生将人关出府外,一点儿也不留情面。
经此一事,西梁朝的姑娘虽倾慕于祁荀,却碍于脸面,谁也不肯将心思显露出来。
丛昱抱着长剑,心虚地探着主子的神情,见主子依旧蹙着眉头,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想起小姑娘调戏主子的场面,他只觉得自己没甚好果子吃了。
“属属下这就去解决那姑娘,主子爷进庆春院一事,绝不会教第四人知晓。”
丛昱身手不错,对付一柔弱无力的小姑娘断是绰绰有余,他跟在祁荀身后十几载,自以为摸清了主子的脾性,正要抬脚翻窗,祁荀便捻起一枚棋子,棋子破空而出,稳准地打在他的臋上。
丛昱吃痛地回过身子,魁梧的身形瞬时躬了下来。
“不许动她。”
“?”
丛昱揉臋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对上祁荀肃然的眸子。
若非他家主子语气强硬,他险些怀疑自己听左了。
祁荀并未多说此事,瞥了他一眼,换下身上素白的衣裳,指腹在衣襟处暗自摩挲了一会儿,而后丢至丛昱手中道:“替我买身寻常的衣物来。”
“那宁远将军的碑位,还去吗?”
丛昱捧着白衣,原先惊惶的脸上,也因嘴里的‘宁远将军’而染上了几分肃穆。
祁荀平日里惯爱着深色衣物,独三月初七这日,会着素净的白衫。
听丛昱提起‘宁远将军’时,他藏在袖中的手逐渐泛白,单薄的里衣衬出起伏的胸口,眼前恍然出现刀光剑影的画面。
只一想起碗大的伤口、火光滔天的将军府、白稠垂挂的灵堂,祁荀的眼底便划过一丝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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