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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细听着卞青萝与郁欣的交谈声音，却觉得胸口那曾经被鹿蹄踢伤过的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第三十五章
天际浓云滚滚，灰霾堆拥，雷鸣阵阵，有如万马奔腾。
云层已经压得极低极低，仿佛一探手便可以将那漫天的灰絮绞成昏昧不清的一团。
云中似乎藏着一场瓢泼豪雨，使人平白有了临阵在前的紧张与压抑之感。
一日日过去，物资周转极为困难，连书信流通也已经很成问题。
驿路扭断，雁字阻绝，人人自危的氛围如疽附骨，染得许多人都惶惶不安起来。
青牛观中已然拨不出药材，洛阳城中药堂业已告急，早间去配药时，药房中的人已然不给樊真什么好眼色看了。
黄小飞的病情已然缓和许多，杨雪意的医术实在好极，樊真渐然明白他究竟因何能够成为沈落言的知交之一，不仅仅因着他对医理的不离不弃，更因着他对于病患的全心全意，与万花谷济世苍生的理念有如出一辙的意味在。
黄荣虽说满腹狐疑，但也渐然看见黄小飞的变化，也不好再恶语相向。
&ldo;樊先生，这些个暂存的药材，已经说好要当作前线贮备。
这一回是看在昔日同沈先生的情分上，拨给你来。
下回可是没有这样好通融的了。
&rdo;药方的伙计心烦意乱地将药材存在纸包中，险险要撒了，樊真手快接过去，那人却又满脸苦闷地絮絮道：&ldo;洛阳城不会又要被占了罢，不会罢……&rdo;
&ldo;有军队守着呢，别说晦气话。
&rdo;他的共事过来狠狠拍了那伙计的肩背，对樊真挤出一个勉强但略还存着尊敬意思的笑：&ldo;先生托我给杨先生的信函，已经送到了。
他叫我回话来，说是近几日来不得青牛观，还望先生保重。
另外……卞姑娘在外头等您呢。
&rdo;
樊真将手中的纸包来回用麻绳系紧，颔首道谢。
一出仓房大门，便见得卞青萝蹲在院中，一袭竹青罗衣，纱罩衫雾一般的笼在肩头，阿由站在她的面前，看来眼泪汪汪，很有些委屈的模样。
两人正一来一往地说着轻轻悄悄的话。
&ldo;……怎会是不喜欢你呢，他大约只是忙得抽不开身。
也又怎会是在生你的气，阿由已然长大了，许多事情得自己面对。
多帮帮先生，替他分忧解难才是呀。
&rdo;卞青萝满目温柔，抬着葱节般的手，似乎在为孩子拭去眼泪。
她略一抬首，便见得樊真站在不远处，仍旧是柔和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仍旧劝解：&ldo;樊先生来啦，别哭啦。
你一直惦记着的小糕点，我从城里给你带过来，怎样呢？&rdo;那神态语气带着悲悯的慈爱，简直就同亲属一般。
阿由见得樊真来了，赶紧抽抽搭搭地抹掉眼泪。
转过身来，紧张兮兮地咬着下嘴唇，扭扭捏捏走到樊真面前，还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却嗝地一声顿住了声音。
偷眼去看身后的卞青萝，姑娘也只是鼓励地朝他笑着。
&ldo;阿、阿真哥哥……&rdo;阿由声气小心翼翼地，抬着眼睛看樊真的面色，咬咬牙接着又道：&ldo;我、我做错了……不应该听清风的话，说小飞是个肺痨鬼……&rdo;见得樊真的面色因此缓和有些，又吞吞吐吐接：&ldo;也不该……告诉清远哥哥，你的病……&rdo;
樊真面色一动，心中一空，几乎紧张得要脱口而出：&ldo;你怎么同他说……唉……&rdo;他见得阿由险险要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又摇摇头，松动神色，终于发出一声叹息。
对于华清远，他如履薄冰，他不知道经由孩子之口无意间说出来，华清远会作何感想，只得喃喃一句：&ldo;莫要徒增他的烦恼才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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