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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真心若鼓擂，这些气味令他的胃中翻江倒海，又像是被人迎头猛击，脑海中一时间居然一片空白，天地岑寂，只有死寂的太阳照在那些痛苦扭动着的身躯上，他们的口一张一合，说着自己无法理解的话。
昭示着他们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
他情不自禁地浑身发抖‐‐这些人死前都如这般？方云白死前也如这般？
出征时大言不惭地说着要为国为民，但临死前的眼神却仍旧这样恐惧。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剧颤，里面的不安丝毫没有保留地显露出来：&ldo;这、这是，怎么回事？&rdo;
吕鹤鸣摇头，短促地叹息一声：&ldo;昨夜接战，我们中了埋伏，大败而归。
&rdo;他的声音一顿，眸中光色闪烁，却仍旧道：&ldo;谢校尉在医帐里，叫你稍等一会儿，便出发到青牛观去。
&rdo;
&ldo;……他受伤了？&rdo;樊真立时反应过来，冷不防腿脚却一绊，原是一个人紧紧抓住了他的靴统，樊真低下眼，只见那人的眼睛已经失掉光泽，鬓发被鲜血浸透，黏附在面颊与两鬓边，青白的嘴唇不住颤抖着，似乎想说一些什么话。
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感觉突然袭上他的心头，他下意识想要挣脱人手的钳制，但双腿又仿佛扎根一般，再迈不动第二步。
终于是吕鹤鸣颤颤巍巍地蹲下身，掰开那个人已经僵硬的手，可樊真的心却还奇异地搏动着。
仿佛受到了一些奇异的感触。
他忽然有些悲哀，寺庙本是庄严佛地，佛法本是慈航普渡，何故这满地伤员依旧垂死挣扎、悲鸿遍野。
若是世间真的有一种叫人平安无虞的信仰，又怎会有这般多的离别失去之苦？
医帐里全都是挤挤挨挨的人，樊真远远看见卸了甲胄的谢南雁，那人瞧见他，一边疼得呲牙咧嘴，一边朝他露出了一个扭曲得有些丑陋的笑。
樊真皱了皱眉头，见得军医从谢南雁身侧退开，地上满是沾了血污的绷带。
谢南雁对此不以为然，抽着一口凉气站起来，小心翼翼避过往来人cháo，拍了拍樊真的肩背，道：&ldo;不该叫你来这里找我，昨晚出了点事情。
道观那边得趁早知会，即刻就备马过去‐‐你这是什么表情？要哭？&rdo;
樊真冷下脸，没有答应谢南雁这句强撑伤痛的调笑话。
半道上樊真忽然问谢南雁：&ldo;你辛苦打仗，还受了伤，也有生命危险，最后是为的什么？&rdo;
谢南雁在颠簸不止的鞍鞯上疼得表情狰狞，模糊不清地啧了一声，咬牙切齿道：&ldo;你想听为国为民那一套，还是为了混口饭吃那一套？&rdo;
&ldo;都想。
&rdo;
谢南雁瞪了樊真一眼，马匹拐入一条促狭的青石小道，道观飞檐的尖角若隐若现，谢南雁呲牙想了一阵，道：&ldo;在太原时，第一次作为先锋营的一员出城接战，那一仗打得天崩地裂，我差点被打死。
醒来的时候，我突然就想通了，比起害怕死亡，不如想着怎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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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也怕死，怕得要命。
但是若没有上阵的勇气，于我来说也不如死了罢。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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