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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玉往后退了两步,背靠在门框旁,小心翼翼问:
“你……你怎么、怎么出来了?”
“我想师尊了。”
季凌纾回过头去,月色薄纱般垂拢而下,他只是站在床边看着入睡的江御,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触目惊心的是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脖颈上的可怖刺青,深坠的墨色游龙般在他身上肆意盘桓,也许衣衫下的皮肤甚至身躯都已经被堕薮扭曲得不成样子,蒋玉没法想象,盯着那团浓墨看只让他觉得要被吸入混沌的漩涡。
“可你、你不疼吗……?你不是不能和江师尊共处吗?”
“他睡下时,没有意识的时候,就没那么疼了。”
季凌纾的嗓音里带着干涩的哑,像覆了雪的枯木,被疼痛和疯魔折磨而剩下了满喉的腥气。
“所以你现在、现在是清醒的,能控制住自己的?”
蒋玉又问。
“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季凌纾叹了口气,本就短暂的时间还被蒋玉给撞破,好在他对于如何扼制寻常的杀意已经算是小有心得,才没就此把蒋玉给掐死。
他抬了抬手,似乎是想去触碰江御,又或者是想多留下一秒或者两秒,蒋玉听见他问:
“师尊近日是受了什么伤么?从前他很少睡得这样沉。”
“……江师尊这些天都在平玉原四处镇邪,许是太累了。”
蒋玉心虚地答道。
他可不敢告诉季凌纾江御毁了金身。
季凌纾哦了一声。
见江御翻身露出了肩膀,习以为常地想去帮他掖一把被角,抬到一半的手却又像触电般收回。
他怕碰到江御的瞬间,本是要帮他盖被子的手会变成刺入他心口的凶刃。
目光重新落回江御面上时,季凌纾的肩膀猛地一颤——
他日思夜想的、维序着他短暂清明的面孔此刻竟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就像无形的手握着无形的笔,正当着他的面在江御的脸上涂上了大大的墨团。
季凌纾脸色发白,强忍着太阳两穴沸腾般要爆炸的疼痛闭了闭眼,尝试驱破不真实的视线再次看向江御,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仍旧是一个巨大的漆黑的窟窿。
他难耐地回头看向蒋玉,不出所料,蒋玉在他眼中已然变成了江御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你……”
季凌纾痛苦地咬紧牙根,唇边溢出血痕来。
想杀……想杀了他。
[夜晚,鸦川,花瓶反射月光,五步远,长得和师尊一样的蒋玉,胸口……捅穿]
不、不行……不能杀人……
[想要师尊,抚摸,亲吻,尾巴在摇,假的,冒牌货,取代]
[蜡烛,深夜,铜雀阁,老虎的地盘,要回后山才行,红色,不是血,窟窿,看不清]
季凌纾痛苦地捂着额头。
他闭上眼睛,可一切都还能看得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清楚,夜晚,红色在摇,胸口,蜡烛,亲我,好吵的风,月五步师尊花瓶……]
[看不清,月睛大火床木簌簌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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