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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贾母形容宝玉怕他父亲像避猫鼠,老太太这个印象来源于每次贾政叫宝玉,宝玉都在老太太面前撒娇,“扭得扭股糖一般,杀死不敢去”
。
那贾政每次见宝玉也确实吹胡子瞪眼,“孽障”
、“畜生”
不绝于口,样子挺唬人,但宝玉真的怕他吗?未必。
如果真怕他父亲,宝玉就该噤若寒蝉什么都不敢说了。
事实是他在他父亲面前,大凡有机会,一句话也不少说。
说得最多的一次,就是给大观园题匾额,跟着贾政逛的半天里,宝玉一直如同用草棍儿拨弄老虎鼻子眼儿,整个一个找打的节奏。
那天贾政带着一群清客相公浩浩荡荡往大观园来时,做准备工作的贾珍及时给正在闲逛的宝玉通风报信,宝玉听说带着小厮奶娘等人一溜烟出来,没想到迎头正遇到贾政。
贾政进园之前对能否完成题匾额对联的工作就没多少信心,他对自己的认识非常客观:“我自幼于花鸟山水题咏上就平平;如今上了年纪,且案牍纷烦,于这怡情悦性文章上更生疏了,纵拟了出来,不免迂腐古板,反不能使花柳园亭生色,似不妥协,反没意思”
,对身边这一群清客相公也没多少信心,原本说“我们今日且看看去,只管题了,若妥当便用;不妥时,然后将雨村请来,令他再拟”
。
此时看见宝玉,想起听说宝玉专会对对联有点歪才,于是凑人头抓丁一般,让宝玉也跟着去。
从古至今的清客相公都有看东家眼色的本事,单聘仁之流看见贾政是要考试宝玉的意思,都忙用些俗套来敷衍,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宝玉。
第一处题字,清客们把“赛香炉”
、“小终南”
之类都拿出来烘托宝玉,宝玉懂他们的意思,也没客气,提出用一句旧诗曲径通幽处,赢得了贾政一笑,算是开门红取得了个小成功。
作死的地方是,宝玉题咏之先偏要先发议论,说什么“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
。
一直述旧也罢了,偏偏下一处,众人想套用欧阳修,宝玉发了一通议论后毫不客气地说“粗陋不雅”
,贾政此时心情不错,“笑道:“诸公听此论若如?方才众人编新,你又说不如述古;如今我们述古,你又说粗陋不妥。”
宝玉拟出“沁芳”
二字,贾政“拈髯点头不语”
,又做一对联,贾政又“点头微笑”
。
这些好兆头,极大地鼓舞了宝玉,于是说话更加大胆起来。
殊不知,贾政给宝玉的微笑是稀缺资源,刚露出点迹象,就宣告枯竭。
到了潇湘馆,贾政就没好气起来,先说宝玉发议论是“轻薄人”
,随即又自相矛盾道“今日任你狂为乱道,先设议论来,然后方许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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