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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几乎奔溃。
她和楚老爷是少年夫妻，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即便后来楚老爷为了开枝散叶纳了几房妾室，但她这个主母的地位就没有变过，楚家也是交给她的儿子继承，多年来她和楚老爷相敬如宾，原本想着百年后合葬在楚家祖坟的，却不想如今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通过丈夫的死似乎也能看到她的死，大龙有句古话叫落叶归根，大龙人不怕死，反而怕死后不能落叶归根无人送终，今后如果她也死了，是不是也像楚老爷这般，没法入祖坟，也没法夫妻合葬，而是成为某处荒郊野岭的孤魂野鬼。
被儿孙们拉走的时候，深受打击的老夫人崩溃了，整个戈壁滩都回荡着她声嘶力竭的哀嚎声，伴随远处阵阵风声，听着像一个野鬼在凄厉得嚎叫。
柳无依驻足在坟头立起的简陋墓碑前，心中感慨万千。
荣耀一时，曾几何时在官场上耀武扬威，如日中天皇帝都给几分脸色的左都御史竟然就这般去世了。
躺在荒郊野岭孤单的断气，草席一裹，从此化作一抔黄土。
——而她。
视线不由得落在前方不远处的女子身上。
女子背脊挺直，一头青丝随意竖在脑后，许是因长途跋涉，她的头发略显凌乱，衣服也染了风尘，但容貌是狼狈了，挺拔的身姿却从未改变。
心中倏然燃起一股不知名的冲动，她可真是幸运，只因有了那人，她便和楚老爷是不一样的。
行人的脚步渐渐远去，恍惚的戈壁滩再度安静下来，这里独留下一座草草掩埋的新坟昭示着来往生灵，这里埋了一位曾经在朝廷如同日中天的大人物。
接下来的今天没什么新鲜事，一行人日日埋头苦走。
楚老爷的死似乎没有影响到楚家人，说来也是，楚老爷对楚家各房而言不过是在京城站稳脚跟的保障。
但如今楚家都倒了，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会在意这个老头呢。
常年被嫡系压着的各房打起了小心思，楚老爷一死，今后若去到边关，他们得赶紧撮合自家的儿郎分家，免得最后还要被不成器的嫡子拖累。
各房各怀鬼胎的时候，让人意外的是老夫人似乎打击颇深，楚老爷草草下葬后她一直郁郁寡欢，几日后竟然得了失心疯，忘了一切，整日疯疯癫癫的让人十分头疼，本就身心俱疲的楚家人再也无心管昔日的主母。
经过乌城，楚家人把老夫人遗弃在一座寺庙外便离开了，官兵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眼，毕竟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去了边关也就等于废人了，路上还费心照看，扔在这里也省了麻烦。
庶子们这般做也就罢了，没想到楚宇竟然也默许了，仅仅在最后拿出一个轻飘飘的荷包递给疯疯癫癫的老母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柳无依看的暗自叹气，她到底嫁的是个什么衣冠禽兽？老夫人或许对妾侍不好，但对楚宇是疼到了骨子里，老夫人膝下也就楚宇一个儿子，从小当成命根子疼爱，却不想一腔真情付出换来的是儿子的抛弃。
趁众人走远，柳无依跑回寺庙的门口，敲开了寺庙的门。
“这个老婆子疯疯癫癫了，若可以请你们收留她吧，这个银子你们收下，就当给贵寺添的香油钱。”
柳无依拿出几张小额银票递给开门的和尚：“每日给些清粥就好。”
“这……”
和尚拿着银票傻眼了，但不等他说什么，柳无依已然快步离去，独留下一个和尚和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站在原地。
快步往前赶，还没追上楚家人却发现路中间等着的某人，她脸上洋溢起明媚的笑颜。
楚宇把亲娘视为累赘扔寺庙里，而她不过慢了一会儿，叶流觞就担心的来找了。
这就是差别！
“作甚去了？不跟紧点若走丢了怎么办？”
叶流觞佯装生气，她当然看到柳无依做什么去了，但没有阻拦。
“这不是扔下老夫人了吗？我给了点银子让寺庙收留，以前在楚府老夫人待我还是不错的，虽然她的目的是为了她儿子，但表面的关心该送的礼物都是真的，也没有苛责过我，相识一场我却不能不管。”
“也是，就是少爷实在是……唉。”
提起少爷，叶流觞都不由得叹气。
“可不是嘛，你说我嫁的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呀。”
柳无依自嘲的笑笑，她竟然嫁了个这样的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谁料话音刚落，叶流觞却眼神怪异的看着她。
“怎么了？”
“你说你嫁的是谁？”
叶流觞闷声问她，语气中的酸味却是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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