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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京城，就再没人认识这位名震天下的&ldo;国师&rdo;了，景湛一路行一路走，所见所闻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小事。
他谨记着颜清的吩咐，一路走得很慢，从不雇车，若路遇趣事便停下，直等到事情过了才又启程上路。
景湛十多年没出京城，最初见什么都新鲜，前一两个月几乎未曾走上多少路程，直到后来寻常事见得多了，才渐渐加快了脚步。
他这一路上几乎从不拒绝旁人的求助，其中有的是真心实意收获了谢意，也有的是被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甚至于，还被骗过几次。
渐渐地，景湛开始发现，世间的阴谋诡计并不全都是朝中那样精心排布步步谋算的陷阱，也有一看就很拙劣的谎言。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三教九流，各人各有各的善法，也各有各的恶法。
离京前，颜清曾有一次关起门来与他深谈。
那天京中下了一场小雨，微凉的风从窗缝里灌进来，窗边的烛火被风吹得左摇右晃，颜清坐在景湛对面，伸手给他倒了一盏茶。
白牡丹的茶香清丽甘甜，景湛垂着眼，发现茶汤中落了一根细小的茶梗，正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ldo;这天下是什么样的？&rdo;颜清问。
景湛没想到颜清会忽然开口问他这样一个问题，顿时语塞了片刻，什么也没回答出来。
颜清倒也不着急，一直等着他的下文。
景湛沉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颜清给他的又一个&ldo;课业&rdo;。
&ldo;天下安定，百姓康宁，是难得的好光景。
&rdo;景湛说：&ldo;虽有征伐之象，却也无伤大雅。
&rdo;
颜清摇了摇头。
景湛不知道这个答案有哪里不太对，他疑惑地看着颜清，想等着对方给他解答。
然而颜清这次没有像以往一样点拨他，而是抬了抬下巴，说道：&ldo;喝茶。
&rdo;
景湛一头雾水，却也乖乖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ldo;你的眼界太大了，大到只看得见着江河湖海。
&rdo;颜清又给他添了一杯茶，顿了顿，说道：&ldo;回昆仑吧。
&rdo;
景湛不解其意，那时候他还有些不明白。
昆仑高山，除了树就是雪，高山之上，分明只会让人眼界更宽。
他当时也追问过颜清，可颜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转而走了。
直到后来，景湛才慢慢明白，昆仑之上确实只有高山积雪，可&ldo;回昆仑&rdo;的路上，却有许多值得他细琢磨的事情。
这一路上，景湛用手里的铜板替目不识丁的农户卜过卦算过命数，也用手里的剑救过要被强卖进青楼的农家女子。
他陪着农户找过丢失的牛羊，帮人谋过营生，替人还过债，也吃过素味平生之人的路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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