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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到了傍晚，警报解除，戴黎民和唐安琪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可是有些发慌：&ldo;安琪，你别这样行不行？有仇报仇，你要是生气你打我一顿，别不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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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琪将近三天不曾进食，这时走起路来，脚步就有些发飘：&ldo;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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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黎民实在想不出还能给唐安琪弄点什么吃‐‐平时对方中意的美食都摆出来了，怎么摆上去的，怎么收下来，唐安琪是一口都不动。
到家之后，戴黎民拧了一把毛巾，给唐安琪擦净满身的汗。
唐安琪穿着裤衩上了床，腰腹那里薄薄的只剩骨骼，后背显出了脊柱的形状，唯一一点肉，是长在了面颊上。
戴黎民看他瘦的像个鬼似的，心里难过极了。
自己打水擦了全身，他顺便又刮了刮脸。
把自己收拾利索了，他吹灯上床，把唐安琪扳过来搂到了怀里。
&ldo;不该怪他的。
&rdo;他心里想：&ldo;自己又不是刚到重庆，轰炸时的情景，难道还不知道吗？人到了那个时候，什么反应什么模样都有，有傻大胆不在乎的，也有发神经拉裤子的，甚至还有吓疯了的。
安琪当时一看房塌了，自己晚上该回去可又没回去，兴许也就吓得糊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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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头在唐安琪的嘴唇上啄了一下，他轻声说道：&ldo;我知道错了，宝贝儿，饶我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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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窗外射入的月光中，他抬手抚摸了唐安琪的短发：&ldo;你要是饿死了，让我怎么活？&rdo;
唐安琪低声答道：&ldo;我听说长途汽车不通，我以为你总要等到通车之后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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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不等戴黎民回答，他继续说道：&ldo;我并不是心里没有你，我在废墟上等了一夜，第二天真是没主意了，正好钱小姐来找我，我才跟着她上了山。
我忘了托人给你留个消息，这的确是我不对，我忘了，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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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他的声音低而清晰：&ldo;那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也真是正要下山去。
我想第一班长途汽车至少也要中午才能到站，所以我没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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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坐了起来，背对着戴黎民说道：&ldo;我这些话，你爱信不信。
反正我活了这二三十年，除了父母之外，我对得起任何人。
你要是觉得我这人不够意思，那咱们两个可以分开，存款一人一半。
我不强求你，更不占你便宜。
正所谓好聚好散，咱俩聚得不大好，散的时候就体面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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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黎民一挺身也坐了起来：&ldo;安琪，你胡说八道什么呢？&rdo;
唐安琪侧面看着像个纸片人，显得脑袋特别圆特别重，垂下去就抬不起来：&ldo;苦一点累一点，我都能忍受，可是我扛不住打。
那年在牢里，我被打怕了，而且现在体格也不好，就算心里不怕，身上也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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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黎民在他身边默然片刻，最后抬手揽住他的肩膀，扭头吻了吻他的头发：&ldo;安琪，别说了，我心里都明白了。
你原谅我这一回，我将来再也不打你了，一指头都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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