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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意识到世界上有一些劳动天生是错误的,就像许多诗歌无论如何优美动听,它不是真理。
我不得不清醒地认识到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森林之歌,以后关于森林的想象将不再是伐木和喊树的声音,在一个全世界植树的年代,聂鲁达不得不去世,我们假如还要歌唱森林,必须要呼唤一个歌唱植树的诗人。
这是新的森林的诗篇。
伐木者醒来!
伐木者醒来了,醒来后他们就带着捆锯下山了。
这是由热烈奔放变得冷峻合理的森林的诗篇:伐木者醒来!
大家扔下斧子油锯,回家去吧。
至于我们这些通过聂鲁达爱上森林的人,你是否要背诵这些新的诗篇,自己看着办吧。
我最初接触到大批量的北方人是在北京求学时期,不管是何省的北方人,他们有一个优势是我等南方佬望尘莫及的,那就是说话的优势,即使是来自东北腹地的同学,只要轻轻把舌头一卷,再把行腔轻轻一扳,说出来的就是大差不差的普通话,而我们几个来自南方的同学,即使你努力地把舌头搞得痉挛了,也不一定能说出普通话来,这个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我感到深深的苦恼。
有一次寒假后返校,我把从家里带来的桔子拿出来给大家品尝,一个同学脸上露出一种狡黠的笑容说,“你请我吃橛子?”
我说,“怎么啦,你不喜欢吃橛子?”
那个同学突然生气地大叫起来,“你才爱吃橛子呢,什么橛子不橛子的?是桔子,不叫橛子!”
那位东北同学的叫声震聋发聩,使我一下面红耳赤起来,虽然我不是故意把桔子叫成橛子的我也并不知道在那位同学的老家橛子的意思与排泄物紧密相连,但是我对自己的语音从此有了痛楚的感觉。
后来我就一直努力摹仿几个北京同学说话,开始时舌头部位有点难过,惭惭地就习惯了,不卷舌头反而不会说话。
记得有一位上海同学,我们在一起时他说上海话,我说苏州话,都是南蛮噘舌,倒也相安无事,但每逢有北京同学加入谈话,我们在说完一通普通话后便忍不住相互批评起来,他嫌我乱卷舌头,我嫌他说话嘶啦嘶啦的,互相都觉得对方说话别扭,又都认为自己的普通话说得比对方好,结果就让那位京同学作裁判,我记得他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们沉吟了一会儿说、“你们说得还行,不过听上去一个舌头长了点,一个舌头好像又短了一截。”
我大概是属于舌头短了一截的种类,就这样短着舌头说了四年的普通话,后来到了南京工作,我已经想不起来刚到南京时是怎样说话的,据我的相交十余年的几个朋友回忆,我当初是说着—口带京腔的普通话的,光听我说话没人猜得出我是南方人。
朋友们这么说,大概不是恭维。
假如不是恭维,其中多少又揭露了我的现状,那些话的潜台词是:你以为你现在说的是普通话,其实那普通话已经很不标准了。
大概是人乡随俗,我到南京没几年就学会了南京话,当南京话说得可以乱真时,我的一口普通话就坐着火车返回北京了。
有一次一个多年不见的同学打电话到我家,听见我的声音竟然大吃一掠,说,“你的舌头怎么了?”
我也惊谔,反问道,“我的舌头怎么啦?”
他说,“怎么又往前跑啦?又像南蛮噘舌之人!”
这个电话让我百感交集,我想这对于我大概是个无法置换的悲哀,我的舌头在经历了多年风雨后,又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说话时忍不住地往前跑,懒得再卷着吸着,它按惯性在我嘴里运动,我知道我现在说着一口无规无矩的南京腔加苏州腔的普通话。
或许这不是我一人的悲哀,人们在漂泊的生活中常常适时适地变换语言,人永远都比鹦鹉高明聪明,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南腔北调的缘故。
人口流动有其悠久广阔的历史,假如追溯几代而上,今天的城市人无一例外地有着一个异乡他壤的祖先,他的个人资料中出生地是a城,祖籍一栏中却是b城,对此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祖籍对一个城市人意味什么?意味着某一个遥远的从未涉足的地方,意味着某一个古代男婴在那地方狐狐坠地,意昧着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来处。
那是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它把城市入与陌生人模糊的家族,乡村以及人类迁徒史联结在一起或者说它只是城市人身上形形色色标签中的一张,恰恰这张标签对他们的现实生活是无足轻重的。
从前人们在旅途上闲聊,相邻而坐的人常常会向对方问如下的问题,先生哪里人?答话那人报出的地名通常就是他的祖籍,从前在城市街道上很容易看见xx同乡会,xx会馆这样的处所,从前的人们把老家,同乡的概念看得很重,这概念也在人们生活中成为一种极为主要的人际关系,因此有许多集体行为的解释听来极为简单,我们是同乡,我们是一个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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