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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4页）

一九七○年大队里要成立医疗站，他去找田广荣，说他要做赤脚医生。

田广荣等他说完后站起来手一挥刀截一般吐出了两个字：&ldo;不行！

&rdo;他不知天高地厚地问松陵村这位至高无上的官人：&ldo;为啥不行？&rdo;田广荣冷笑一声：&ldo;你还问我为啥？你就不想想？赤脚医生关系贫下中农的生命健康，把这权力交给地主的娃，贫下中农能放心？&rdo;他一听，心冷了。

事情没说成田广荣还训斥了他一顿，就在那一天，田广荣很冷酷地对他说，回去掂量掂量，你是瓦盆还是瓷器？回到家，他将学过的所有课本、医学书籍和读书笔记全塞进了炕洞，点上了火。

他发誓，不再和书本打交道。

马子凯给他说，你不要把自己当作瓦盆贱卖了。

活人的路长得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千万不敢自己毁了自己。

其实，还不到三十年，他的命运就有了转折。

&ldo;永达，你干啥去哩？&rdo;马子凯站住了。

&ldo;到地里去走了走，你得是出门去呀？&rdo;

&ldo;我到县文化馆去，韩馆长捎话叫我哩，你捎啥东西不？&rdo;

&ldo;不，你快去吧。

&rdo;

马子凯迈出去的步子坚定有力，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祝永达能理解老汉的心情，他像孩子一样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他被真正&ldo;解放&rdo;了，不再是狗地主。

祝永达从面部读出了老汉&ldo;重新做人&rdo;的喜悦。

祝永达刚回到家里，他的父亲祝义和拿着一棵泡桐树进了院门。

父亲说，这棵泡桐是生产队栽毕剩下的，他觉得撂了可惜，就拿回来了。

祝永达一看，树的根系虽然不太好，但他知道，肯定是能栽活的。

他拿上树苗，去后院里挖坑。

父亲跟着来到了后院。

父亲的兴奋在神情上在一举一动一声咳嗽一声叹息中。

他似乎极力在掩饰被&ldo;解放&rdo;了的心情却掩饰不住。

祝永达已经把坑挖好了，父亲把树苗捏住，还在愣怔地看着。

祝永达叫了一声爹，祝义和才将树苗墩在了坑中。

祝永达将土填进坑里，抡起镢头，用镢头盖在坑中狠狠地砸。

他仿佛要把他的过去他的不幸和屈辱全埋进一个坑中用土填平、砸实、砸牢。

再来一镢头，再砸一镢头，再给一镢头！

镢头盖发出的响声浑圆而沉重。

土地被镢头震动得发出了语焉不详的声音。

他毕竟&ldo;社员&rdo;了，他要像&ldo;人&rdo;一样在松陵村活下去，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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