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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优放下手机，又朝挂钟的方向看了眼。
晚上八点，这会儿应该还没睡才是。
他有点焦急地在原地踱了几步，一遍遍机械地重复着拨打的动作，眼神在地板的夹缝中游荡，没落个实点，一直到第五遍，才终于有人接了起来。
&ldo;喂?&rdo;
微微带点口音的声音，一瞬间，纪优全身的筋都绷紧了，他微微抓紧了手机，略带局促地站直了身体。
周边的空气变得安静无比，只听得到电风扇转动扇叶时轻微的动静。
他喉头颤了颤，挤出一声：&ldo;妈……&rdo;
那边静了好久，麦克风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张芬捂着电话去了屋里头，才轻轻地回了句：&ldo;小优?&rdo;
&ldo;嗯，是我，&rdo;纪优咽了口唾沫，太久没听到对方的声音，电话里的声音竟然有些陌生了，他有点急促地问：&ldo;你最近还好吗?&rdo;
&ldo;我很好，&rdo;张芬顿了顿，说：&ldo;刚刚和你爸散步去了，怎么突然打电话回来了?&rdo;
&ldo;我……&rdo;纪优迟疑了一瞬，生疏地关怀：&ldo;我就问问家里最近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爸他的腰还疼吗，中秋节快到了，我在想这回……&rdo;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ldo;谁啊?&rdo;
纪优心里一紧，张芬快速地说：&ldo;是纪远。
&rdo;
&ldo;那小子一天到晚打电话来干嘛，&rdo;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ldo;上次不是说他妈生病了么，现在没事了吧?&rdo;
张芬捂着话筒回了他几句，等到人走开了，才对着听筒小声地说：&ldo;小优啊，你爸回来了，就先这样啊，我们还要去医院，下次等你爸不在我再打给你。
&rdo;
&ldo;你去医院做什么?&rdo;
纪优问题还没来得及传达过去，对面已经啪地挂断了电话。
他苦笑着看了眼显示结束通话的界面，把手机扔床头柜上，转身穿过走廊，进了右手边第二扇门。
这是一间和卧室一样宽广的房间，但里头摆设不多，除了照明灯和展示柜，正中央只摆着一台通体漆黑的三角钢琴。
墙壁洁白如雪，没有装饰，而是挂满了他在各个比赛赢得的奖章与和各个钢琴大师的合照，照片上的他穿着剪裁流利的西装，笑容得体，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纪优默不作声地盯着照片看了会儿，抬起手腕，十指落在冰凉的琴键上。
琴音低沉缓慢，像走到绝境的困兽呜咽，又逐渐激昂，节奏加快，黑白键盘重重地敲击在底端。
四周的墙壁早在装修时就做了隔音处理，纪优不必去想会不会打扰到邻居，他几乎像是坠入沼泽一般无知无觉地沉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随着两声重音结尾，他脱力般仰起头来，灯光落在他遍布汗珠的脸上，冰冷的键盘触感提醒着他炙热的体温，纪优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烫得吓人。
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利落地起身洗漱，上床，再也没看过手机一眼。
第二日一早，微信电话比闹铃先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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