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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对面那栋楼上上下下爬了几遍,因为他忘记了池疏是从几层楼下来的,只能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11层?17层?
彼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林琅意身上,所以根本没有看清电梯的层数变化。
爬楼梯的他愚蠢得令人发笑,大半夜在楼道里徘徊的他好像是脑子有问题的醉汉,他来来回回地经过那些一模一样的走廊,一直走到身上出了汗,手心却是冰凉的。
好像是陷入了鬼打墙的噩梦里,他往上跑,往下跑,印入眼帘的都是重复的布局,而他如同一头迷雾中的困兽一样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也不知道哪里才是结束。
没有找到,根本找不到。
他看不出哪一户才是可疑的,又或者哪一户看起来都疑窦丛生。
他越走,越看,越觉得自己胸口发闷,像是在疲惫的状态进行长跑并跑到了极限,在极点前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行走,越来越稀薄的氧气和物理冲破意志的崩塌让他产生了濒死的临界失控感。
池疏的话怎么能信呢?
他那种人品低劣的东西,哪有半点信用可言?
还暗示什么对面有另一间房是用来金屋藏娇的……荒唐至极,原楚聿他——
原楚聿他!
他怎么可能?
程砚靳的耳朵里进了水,他头也不抬,一只手绕上来,“啪”
的一声将水龙头压下关闭。
被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两边,汇聚出的细小溪流最后也变成滴滴答答的残末。
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镜子,脸上的水顺着脖子淅淅沥沥地流到身上。
他沉默寡言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稍顿,忽然扬起手臂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
铆足了劲的一巴掌,比林琅意打他时要重一万倍。
鼻腔里立刻涌出了血,与脸上湿漉漉的水混在一起,像是颜料没入水中一样晕开。
程砚靳吞咽了下喉咙,双手撑住台面,仰起脸看自己脸颊上狼狈的掌印,看自己口鼻处鲜红汹涌的血。
他在看这些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察觉不到痛感似的,眉眼依旧沉沉地压着,没有半点波动。
同一个名字,三番几次地出现在不同人的口中,每一个都仿佛是信誓旦旦,又像是模棱两可,徒留他一个人患得患失,茫然无措。
三人成虎,再不相信,也在他心底种下了一颗可怖的种子。
程砚靳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冷如寒冰,好像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透过镜子看一个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的死敌。
怪他。
怪他之前做了错事,怪他之前发癔症把原楚聿拉了进来,还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一切都在可掌控之中,以为所有人都像是没有感知的棋子一样能有板有眼地各司其职。
程砚靳缓慢地握紧拳头,伸出大拇指擦了下流到了下巴的血,再用手背一顶龙头,在哗啦啦的水流下两指揉搓着冲洗干净。
那些鲜红的液体被水冲洗得越来越淡,到后来消失不见。
他垂着头,一遍遍地重复着擦拭血迹后冲洗的动作,直到最后终于不再流血。
这一次没有人再为他敷上冰袋了,也没有人会捧住他的脸轻柔地吹气,问他痛不痛。
这一次,也再没有智囊团可以帮他出谋划策,没有可以攒局求安慰或是同仇敌忾的机会。
他要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一点点地挖出一个真相。
*
林琅意早上醒来的时候是被弄醒的。
被子被拉下半截,一半掉在地上,一大团什么东西在后半张床挤着,也在她膝盖间团着。
她的大腿被人钳住,滚烫的气息洒在皮肤上,还没清醒的大脑在意识回笼之前先涣散开。
她没忍住嘤咛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想并拢双腿,却被人早有预料地收紧手指往外推,让她从开始到结束都难以逃脱分毫。
林琅意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稍往边上弯了腰,够手往下探,想把被子底下的大变活人拎出来。
程砚靳握住她摸索的手,五指一张让两人十指交叉,然后从床后爬上来摸了下她的脸,问:“原来才刚醒?你刚才那热情的反应,我以为你醒了有一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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