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眼圈狠狠一红，扯着他的袖子问：&ldo;舅舅，你怨我吗?&rdo;

晋安望着他竭力隐忍的模样，又怜又急，冷笑：&ldo;怎么不怨?在得知你勇闯准噶尔王庭那几日，宫里宫外有几个睡得了觉?&rdo;

&ldo;现在呢?&rdo;

&ldo;现在，&rdo;晋安弯腰替他整整衣裳，忽然叹息，&ldo;我们好歹是看着你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先帝却看不到了。

这样一想，还有什么可怨的?&rdo;

他冲锋陷阵、音讯全无那几天，恰好是康熙病重的时候。

十四辞了他进永和宫，眨了好半天眼，才起身进殿。

满宫熟悉的笑脸，抢着通报&ldo;十四爷&rdo;回来了那种真心实意的欢喜，终于让他心里一松，昂首跨过门槛。

梅花香饼在博山炉里静幽幽地燃烧，青烟四溢，抚慰着旅人疲惫的神经。

十四闻着空气中飘散的梅花香饼味道，耳边听到的是宫女柔软的嗓音，入目是永和宫温馨典雅的花梨家俱，阳光从玻璃窗户里照进来，在西洋自鸣钟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在这光芒中，西北夜里永不停歇的风声、战马嘶吼声、刀剑碰撞声，都像梦境一样遥远飘渺。

母子俩坐在炕上刚说了两句话，绣瑜转头吩咐一件事儿的功夫，回头却见十四歪在炕上睡着了。

两年的军旅生涯把以前圆嘟嘟的脸颊打磨出坚硬的轮廓，眉眼间仍是有六七分像琇瑜，但是跟小时候精致漂亮得像个娃娃不同，下颌骨的线条一收，整张脸已然透着几分康熙的影子。

&ldo;嘘。

&rdo;绣瑜使个眼色轰走伺候的人，轻轻在他背上拍两下，哄他睡熟了，才叫来竹月，&ldo;动作轻些。

&rdo;

竹月轻手轻脚地解开他束紧的外裳，除了外袍，却发现他肩膀上渗着血，惊得&ldo;啊呀&rdo;一声。

绣瑜不由皱眉，摘了指甲套：&ldo;去请太医，拿剪子来。

&rdo;

竹月递上小银剪刀，绣瑜上前想剪开他的衣裳瞧瞧伤情，谁知沉睡的十四却蓦地睁眼，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坐起来，竖起左臂挡开她拿剪子的手，右手往枕边一摸，就想拔剑。

摸了个空，才恍然发现这里是永和宫。

绣瑜被推得一个趔趄，重重跌坐在地上，剪子戳在手心儿里，留下个小拇指大小的洞。

竹月唬得魂飞魄散，一群人听见动静呼啦啦地进来，不容分说簇拥着她往里间床上躺了。

&ldo;嘶。

&rdo;绣瑜皱着眉头让太医往伤口上药，却不叫裹起来：&ldo;一点小伤，别记档了。

就写请平安脉即可。

&rdo;

太医不由为难：&ldo;皇上吩咐了日日诊脉，奴才这儿不记，明儿当值的太医察觉出来……&rdo;

&ldo;明儿当值的太医，我自会打发。

&rdo;

太医支支吾吾，就是戳着不走，半天才道出实情：&ldo;可，可皇上明儿个就从景陵回来了。

&rdo;

十四进来，头也不回地吩咐：&ldo;给娘娘医治，该上药上药，该包扎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