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地，一群受惊的乌鸦抖着翅膀疾疾地从树林上空掠过，留下凄厉的回响。

所有人浑身一哆嗦。

戴克里宪勒紧了马停下来，他看见前方树丛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白色细麻布的罩衣，只有待入殓的死者身上才有这样的衣服。

他好像在倚着树歇息，可是灼灼的目光分明在看着这里，紧紧盯着他。

海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戴克里宪定睛看清了他的脸，他理应认识他，可是如今是完全荒谬的；他好一阵没有缓过神来。

最后他迟疑地开口：

&ldo;你不是塞巴斯蒂安吗？那个我下令用乱箭射死的近卫队队长？&rdo;

那人低沉地回答：&ldo;是的，陛下。

可是天主又让我活了下来，以谴责你的暴行。

&rdo;

&ldo;难道我又在做梦？&rdo;如果戴克里宪的语气里没有一点震惊的意思，那仅仅意味着他仍觉得这是不真实的，是属于他梦境的一部分。

&ldo;你痊愈了？你的伤口呢？&rdo;

那神秘的鬼魂上前一步，脚下的蓟擦过他的长袍下摆，戴克里宪才确认了那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向着戴克里宪挽起了袖口。

那些曾经被穿透的伤口历历在目。

只是过去了三个月，他竟然完全复苏了，并且就站在自己的凶手面前，如同炫耀某种荣誉般地向他展示他所造成的印记。

戴克里宪憔悴了，可他的容貌还和以前一样，甚至更加摄人心魄。

&ldo;不，不可能……&rdo;戴克里宪缩了缩身体，好像要往后躲避，&ldo;你从阴府回来，是想找我复仇么？&rdo;

&ldo;我要你停止。

这是最后一次。

否则你必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不是你能想象的。

你的士兵，你的权力都救不了你。

&rdo;

戴克里宪挺直了身体。

&ldo;这话我再熟悉不过，&rdo;他厌烦地牵起嘴角，&ldo;无数人都跟我这么说，可是他们早已付出代价了。

&rdo;

&ldo;罗马要灭亡；在这个国家没有真理可言了。

&rdo;

&ldo;是的，我明白，那又怎么样呢？&rdo;皇帝懒懒地回答说，&ldo;如果说你们给了我什么启示的话，就只是这一点。

没错，罗马要走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