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长高了不少，不再是孩童的样子，可也不像大人，彼此看着，一时都有些不习惯。

好在萧启琛乐意的话，有一百种法子不冷场，他一刻不停地跟苏晏说话，从郊外回到平远侯府的一截路，恨不能说完好几年的事。

&ldo;……母妃病逝之后，父皇可怜我年纪尚小，一个人住承岚殿怕冷怕黑，预备找菀姐姐的母妃收养我，哪知诏令还没下，皇后娘娘却捷足先登了。

我还不知道她么?亲儿子眼盲了之后没了依靠，生怕以后豫哥哥得势对她不好，哼……&rdo;

说到最后明显有些愤愤，萧启琛顿了顿，到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见苏晏不回话，习惯了他的安静，换了手拎水桶，不经意道：&ldo;侯府这是怎么了，打热水都要劳烦你亲自动手，你们府上的侍女小厮呢?&rdo;

苏晏不答他的询问，反而慢条斯理道：&ldo;我从方才就想问了，殿下……就算不是皇后亲生，到底是皇子，也当养尊处优的，为何你帮我拎水桶之时不仅一点抱怨也没，反倒很娴熟……?&rdo;

话音刚落，萧启琛脸上明显有点儿迟疑。

他沉默了半晌，听着一路水不停拍打在桶壁的声音，直到走到了房间前，才道：&ldo;说是收养照顾，实际不过给口饭吃，别让我死了而已。

&rdo;

苏晏禁不住失声道：&ldo;怎么会‐‐&rdo;

萧启琛自顾自地将热水倒入木桶中，试了试温度，又把苏晏那一桶也倒了，说：&ldo;明福宫中婢女宦官长久服侍的是整个金陵最尊贵的夫妻，自然瞧不起其他人。

再说我娘……当年便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一朝被父皇宠爱怀了龙种。

中宫虽一直不说，心中怎会痛快‐‐她巴不得我死，可如今得依靠我以后赡养，又不能让我死。

&rdo;

他做完这些，直起身捶了捶腰，见苏晏一直不语，以为他担心，宽容地如同小时候一样拍了拍他的肩，旋即展开手掌给苏晏看。

&ldo;你瞧，我还是好得很的，至少仍旧没干过重活，没有沦落到非得跟那些下人一般境界。

他们不管我，今天我就能偷溜出来看热闹，平哥哥可做不到。

&rdo;萧启琛语气轻松，讲的话却字字泣血，&ldo;母妃还在时便教我许多事不必劳烦宫人，如今我算是想得开，自己活得自在，只等日后父皇记起，封我个王爷便好了。

&rdo;

当今天子偏爱大皇子萧启豫，他年近而立，早已建了府邸，还有封地。

太子萧启平自眼盲后便蜗居在东宫，常年不见客，听其余人说，他现在终日酗酒打骂下人，早已不是当年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的模样了。

他在军中，见不到达官显贵，于是这些对苏晏而言都是很远的事。

可今天他偶遇萧启琛，听他轻描淡写地说起这些早已耳闻的事实，才觉得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