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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
“题目里说的是恋人,那一定是两个相爱的人吧,一方突然离世,那被留下的那个肯定会很难过,对恋人最大的要求,不就是希望他好好的吗?那么越早忘记或者干脆不记得不是更好吗?”
我这话说的不痛不痒,可当我没有灵魂的,讲完时,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的,是我爸那晚在天台上流露出来的落寞。
“还是别了吧。”
我突然像丢了魂一样,改口道:“失去了恋人,如果再连那段相恋的记忆也一并失去的话,那也……”
我说不下去了。
聚会散场之后已经很晚了,我晃悠着手提包一个人往家走,天上陆陆续续地飘下来雪花,打湿了睫毛模糊了视线。
这是桐城今年的遥叔的病没能撑过第九年。
办理完住院手续,我爸依旧立在病床前不走,像棵原本就长在那里的歪脖树,我给他说我找了最好的护工,叫他放心,他就好像听不见一样,看都不看我一眼。
老爷子的脊背早就不似从前那般挺直,也放下固执戴起了花镜,苍白的发也乱七八糟地贴在头皮上。
我爸真的老了。
他不理我,遥叔也不理他,只是扭着头看窗外,好像压根不知道旁边还有我们两个会喘气的人似的。
窗外正对着附中的操场,遥叔在丧失行动能力之前,经常趁我爸不注意,一个人跑来这儿,扒着围栏看着学生整齐划一地做广播体操,我爸追过来,就站在他身后陪他一块看。
后来,附中换了校服,男生换成了衬衫衫小西裤,女生换成了衬衫百褶裙,广播体操也变了风格,虽然少了点一成不变的愚蠢,却依然调动不起大多数人的积极性,还是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在操场中央舞动,衣袂飘飘,随风而摇。
而那天遥叔坐在围栏边上,像个小孩儿一样哭了好久好久。
陪护的第一个晚上,我下了班就直接去了遥叔那儿,他独自一个人捧着烤红薯发呆,我就在他旁边支起我的小铁床,一连串弄出来的动静还不小,好在上午住院的那个病人下午就出院了,今晚就只有我和遥叔在。
“睡吧,遥遥。”
我躺在我的小床上,扯了扯他的被子脚。
遥叔现在记不大清自己的大名,只听得懂遥遥是在喊他。
遥叔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我,我又重新把被子掀开又盖上,双手合十在耳边,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
他楞了一会儿,最后也乖乖地学着我的动作躺下了。
手里还是抱着那个烤红薯。
我觉浅,直到后半夜才睡着,遥叔早就打起了鼾,听起来倒是比以前的睡眠质量要好得多。
不过我睡下没一会儿就又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