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上有白瓷小盏，清水养着一朵红玫瑰的骨朵，静静躺着，像是带着花瓣翅膀的安琪儿。

屋子里没开吊灯，只四角的壁灯幽幽亮着。

沙发的边桌上还有一盏谷蕊样子的老式台灯，只是罩子换成了白琉璃，光线柔和朦胧，拢作一团。

程征便在沙发上坐着，这吸烟室隔音极好，外间爵士的声音隔得这样近，传过来已如隔了一大片湖水般渺渺茫茫。

程征修长手指里擎着的香烟，也不吸，只看它这样烧着，一缕一缕地往上游，燃出长长的烟灰，正好掉在脚边的水晶烟缸里。

有人推门进来，他头也不回。

这人走过来到他后面，俯下身隔着沙发靠背攀着他的肩，暖洋洋的呼吸轻轻喷在他的侧脸，含了一缕笑意，道：&ldo;你跑到这里来偷闲，叫我好找。

&rdo;

见程征不说话，林念索性绕过来，走到他跟前，见他负气，眉间的川字又深了几分。

地毯厚软，高跟鞋的鞋跟几乎陷进去，站得不稳。

林念索性脱了高跟鞋，以仰望的姿态赤脚蹲跪在他身侧。

她小小的脸孔望着他，鼻子不高，但很秀丽，眼尾微微上挑，并着那粒浅痣，又纯又媚。

她声音轻柔地哄他：&ldo;生气啦？&rdo;

程征紧紧地抿着嘴：&ldo;没有。

&rdo;

林念这个姿势看着轻松，实则腰背吃劲，于是便轻轻扶住程征的膝盖。

程征但见一截冷香的白腕子搭在他的膝上，他的西裤本就是极正的黑色，更衬得她手异常的白。

仿佛有一根羽毛划过心上，既酥又痒。

她手掌一贯凉，怎么这会子一股热透过她的手沿着膝盖上行。

他强迫自己去说些别的转移注意力：&ldo;我不知道你的日文也这样好。

&rdo;

林念道：&ldo;我哪有那么神，只不过是竹内野子正碰上了。

在林府的时候，我爹……林老爷请了人专门给我补习日文和英文。

倘若今日是爱慕程处长的是个俄国小妹妹，我便只有被气死的份儿了。

&rdo;

程征见她这会还在说笑，心知她已不将野子放在眼里，松了一口气。

林念拉着他的手。

他的手指极长，骨节分明，掌心有茧，腕上有疤。

她轻轻抚摸这早已愈合的伤口，声音压得极低：&ldo;满铁的人说廿四日有大清剿，无论国共，抓住的统统关进去。

如今国共合作，我告诉你一声，让你的人务必小心。

&rdo;

见他不开口，她声音更低，道：&ldo;日本人有意组建新的特务机构以对抗军统和□□特科，地址就选在极司菲尔路76号。

若你此时早做准备，向汪精卫讨个差事，这样对你大有裨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