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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述尔刚跨进家门,就被站在茶几边的裴桉举给吓了一跳,他又拎着那根棍子,手晃着往桌上一敲一敲,脸上的表情,已经是盛怒之下的隐忍。
“你去哪儿了?”
裴述尔现在心里颇烦,但是一瞅她爹的脸,还是怂了,还是端正自己的站姿,把手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垂头低声答,“去那老头家了。”
她听到她爸重吐气,像是终于憋不住,疾言厉色地讲,“你这是在做啥?肚子上的伤好了吗?怎么又给我踹出去了?”
“我就是,我就是去看看嘛。”
她低头绞手指。
“看什么看!
你看你这俩天,打架,去医院,去派出所,现在还要跑去死人的地方看,那你下一步想干什么,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她被说得哑口无言,抬头一瞥她爸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赶紧转开视线,眼神求助坐沙发上的方惠,颤巍巍叫了一声,“妈妈。”
方惠自是觉得她过分,侧过身别过脸,不接她话茬。
裴桉举一把将棍子敲断,断裂的枝杈就点在她鼻尖,做出最后通告,
“我告诉你裴述尔,这几周我们排白班,我天天盯着你送你上下学,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点,再乱跑我真的要抽在你身上!”
“哦。”
裴述尔深呼气,恹恹点头,“知道了。”
……
裴述尔就这么被关了禁闭,锁在自己的卧室里,挨个儿完成她落下的各科作业。
她双腿屈膝在书桌边,抵桌一下下地翘着板凳,仰头,中性笔就夹在上嘴皮与鼻子中间,努嘴晃荡着起伏。
天花板像公园里的海盗船,椅凳发出咯吱咯吱的牙酸声响,跟船上生锈的破烂零件没什么两样。
她思潮也被抛起来又跌下去,一会儿涌向田野农棚里的粪坑,一会儿涌向几年前的夏日,最终,都停留在祝漾意白天那句,“尔尔,你认错了,那根本不是我。”
笔杆哗嚓一声掉地。
裴述尔胡乱抓了头发,坐直身,拉开抽屉,从各种耍玩意儿、漫画书、游戏碟,以及堆得乱七八糟的课本里翻翻找找,最终捧出一本已经翘边褪色的日记册。
她轻轻呼气,站起来趴去床边,定眼审视这本日记。
封面是红遍大江南北的小燕子和紫薇,她还记得那时她痴迷看《还珠格格》,家里又还没买电视,于是天天都窜去祝家蹲剧,一直蹲到睡着,等着下班回来的方惠将她从别人的床里拖出,再抱回自己家。
指尖轻刮粉红色的封皮,裴述尔抽空嗤了下自己的审美,再立个面,拨弄着四位数的密码——
0628.
她的生日。
裴述尔已经快四年没打开过了,翻阅间还能闻到那股反潮的,发霉的,像墙角脱皮灰的难闻气味。
她看到自己用歪歪扭扭的拼音写着【peishuer】,下一排后添了汉字,字迹潦草像鸡爪,上书——【偷看者死全家。
】
裴述尔被小时候的自己逗笑了,在笑声中屏了息,目光沉郁下来,才缓缓翻开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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