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放下茶杯，两手握住了老太太的拐杖，连连摇撼了几下道：&ldo;一定有日子的，一定有日子的！

请你积个德，把话告诉我。

&rdo;老太太道：&ldo;你这不是胡来吗？逼死我，我也说不出什么日子来呀。

终身大事，日子哪里是可以随便说说的。

管家果然送日子来，总也要配上礼物，请媒人恭恭敬敬送到我家，那怎样瞒得了你？&rdo;春华手放了拐棍，呆了一呆，淡笑道：&ldo;你还是骗我的话，我娘，打算把我当童养媳送出去呢，还要个什么礼物？&rdo;老太太两手同扶了拐棍头，仰着脸向她看去，因道：&ldo;这是哪里来的话呢？把你当童养媳送出去，那是你娘平常生气说的话，哪里能信？有姑娘的人，生起气来，总是这样说的，这也用得着搁在心上吗？我们是什么人家？哪能够随随便便把你送了出去呢？就是你爹娘要这样做，我也不能答应。

我们家就是你这样一个女孩子，并没有三个四个呀。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作主。

&rdo;春华踌躇了一会子，皱眉道：&ldo;你老人家没有懂得我的意思。

这件事，我并不要你做什么主，我也不在乎，我就是要知道个准日子。

&rdo;老太太道：&ldo;我也不知道呢，你忙些什么？&rdo;春华冷笑

道：&ldo;我忙？我是忙，我忙着好让人家抬棺材来装我入殓！

哼！

预备棺材抬人吧。

&rdo;姚老太太向她脸上看看，倒是没有把话向下说。

不过劝女孩子做好姑娘的话，引着奶奶经上的典故，却是说了不少。

最后，春华向她道：&ldo;好了，你老人家不用再教训我，我决计做个好姑娘就是了。

我在家一天，我总孝顺三位老人家一天。

等到大数来了，我是干干净净地带了这条身子去。

&rdo;姚老太太道：&ldo;你为什么老说这些话？&rdo;春华道：&ldo;我决不说气话，我敢当天起誓。

&rdo;

姚老太太道：&ldo;只要你肯听话，那就很好了，何必还起什么誓。

&rdo;春华笑道：&ldo;你老都相信我了，那就好了。

&rdo;姚老太太对于她这样一句话，也没有在意，却以为自己劝说成功了。

春华却是根据了要人相信的那句话去做。

自从这日起，当了人的面，也不生气，也不发愁，像读书时候一般过活。

只是不时在祖母口里，探问出嫁的日子。

姚老太太先还推诿，后来就告诉她。

总在秋凉九十月里。

春华也想到，转眼就是三伏暑天，总没有在这个日子办喜事的，也就从容下来。

只是到了每日晚上，关门睡觉以后，那就把一天的态度，完全改变，两条眉毛立刻皱到一处，垂了头，侧了身子坐在椅子上，向一盏菜子油的灯呆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