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阿娘坐在桌边，神色倨傲地摆弄起茶杯，我以为她会再来劝我离开，却没想到她只说：&ldo;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rdo;

她一扫袖子，直接走了过来：&ldo;过来坐下吧。

&rdo;

我木然，她却拿起梳子，将我按在妆奁前的凳子上，将我的发髻拆散来，一边梳理着我的头发，一边说：&ldo;阿涵是我的独子，将他交托给任何人我只怕都不会安心。

既你是他选的，我也就不再多说。

&rdo;她梳着我的头发，面色凝重，并不适合做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但我能感觉到她在尽力，&ldo;我的婚姻并不幸福，我知道一对夫妻貌合神离是多么痛苦，我不希望涵儿步我后尘，所以希望你们俩个都思虑清楚‐‐之前，他同我谈过，我忽然想明白自己对你恶语相向的原因，其实，我计较的不是你卑微的出身，而是你不够爱他，我害怕你无法跟上他的脚步，无法与他匹敌。

&rdo;

&ldo;后来才发现，是我执着了，你跟不上他的脚步，他会倾身等待，你觉得无法与他匹敌，也会为之蓄力，所以也就没有是不是相配这一说，而是你们俩是不是会互相妥协。

&rdo;

我在镜子里侧脸看她，忽然觉得所有的母亲都很美，尤其是她。

她素白如玉的手如今纾尊降贵地过来替我绾发，她替楚晏枫苦心孤诣地思虑千遍，不过是盼着我与他能够美满。

我们的期望一样，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心结与芥蒂。

&ldo;你没有母亲，可以将我当做母亲。

如果不嫌弃，你出嫁的时候，我还来替你绾发。

&rdo;

&ldo;好。

&rdo;我覆上她的手，莞尔点头。

楚阿娘的确眼光独到，将我的整个额头露出，又在耳边留下一束熨帖的碎发，既不失端庄又灵动活泼。

发饰简洁，仅别了楚晏枫方才送我的那只，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鸾鸟。

我一动不动的盯着铜镜，镜子中的女孩仿若经历了一次涅盘。

倒不是说忽然变美，只是眼睛里忽然有了不可逼视的光。

换好衣服，开门出去，发现楚晏枫仍等在外面。

可能是见我安然无恙的出来，且换了一身衣裙，他显出少有的、猝不及防的痴傻，只盯着我目不转睛。

我重重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他瞬间解冻，唇角浮上笑意而不自知，转而望向楚阿娘，问：&ldo;我的眼光是不是很好？&rdo;

&ldo;你是说人还是说衣服？&rdo;

&ldo;两个都是我选的。

&rdo;

&ldo;不错。

&rdo;楚阿娘淡淡道。

楚晏枫低头轻笑：&ldo;那您指的是人还是衣服？&rdo;

&ldo;我说的是我选媳妇的眼光。

&rdo;楚阿娘率先踏出院子，倨傲地没有回头，声音淡淡，瞬间消散，于是我疑心方才只是自己听错。

以致于楚晏枫过来挽我的手的时候，我仍觉得如坠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