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是李隆基的祖母，杨玉环的香囊听说了，自然赶着宝镜唤&ldo;皇祖母&rdo;。

武则天却对杨玉环没有半点儿印象，细细地问了，才晓得是孙子的妃嫔。

两件物事的年代相近，宝镜自然追着香囊问起身后之事。

香囊只管捡自己知道的说了，并无半点隐瞒，连杨玉环是如何入宫之事，都一一详述。

旁边卫子夫的金盘又听不下去了：&ldo;感情你们两位，都是侍奉了父子两代的……&rdo;

宝镜与香囊同时沉默了。

&ldo;一位是父死子继，嫁了两代帝王;另一位则是……儿媳妇被老子抢了去?&rdo;

香囊继续沉默，而宝镜则重重地咳了一声。

金盘便不再说什么了：这种话题，好尴尬的!

渐渐地，武则天的宝镜问至天宝年间的变乱，当她听说安史之乱时，拥有雄兵二十万的潼关失守，长安失陷，登时大怒，愤然道：&ldo;朕治下的巍巍大唐，群贤并举，国泰民安，岂料数十年之后，就丢在此等竖子手中?&rdo;

石咏赶紧出言安慰。

毕竟安史之乱之后，唐朝存在了一百多年才消亡。

岂料他答了几句之后，不止是武则天的宝镜，连杨玉环的香囊也一起来问石咏：&ldo;石郎，请问你……&rdo;

杨玉环的生命，在马嵬坡便就此终止了，香囊自然也无法得知后来的事，即便历经千年，那份关怀也从未消散。

石咏听了大为感动，微有些心酸，原来这就是生死不渝的感情。

听了香囊这般殷殷相询，石咏便替杨玉环觉得委屈，那些稗官野史所记的种种风流韵事，安禄山掷木瓜什么的，如今看起来大约都是诋毁。

说到底，杨玉环大约只是一个痴情的寻常女子罢了。

他大致解释了唐玄宗在蜀中退位，后来安史之乱平息，他返回长安之后做了几年太上皇这才过世。

香囊得了令人心安的答案，似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过多久，却又婉转开口：&ldo;石郎，请问你，可知变乱之后，妾身可曾有幸，归葬于三郎身畔?&rdo;

它声音动听，语意恳切，似乎殷殷期盼着一个答案。

石咏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后世诗人们写了那么多优美却悲切的词句，描绘玄宗悲悼这位爱妃，却无人提及皇帝是否迎回贵妃遗骸，葬在自己身侧。

他天性不会说谎，终于只能答了，&ldo;史书上并无记载&rdo;这几个字。

《旧唐书》中对贵妃的结局只有寥寥数字记载：玄宗自蜀中返，曾令中使祭奠，并密令改葬他处。

石咏在香囊的要求下，复述了史书所记，室中沉默了许久，半晌，才有低低的泣声传来。

虽然不是什么号啕痛哭，只是这等无声饮泣，却更叫人觉得悲从中来。

直到石咏躺下，在榻上小睡片刻的同时，都能听见香囊低低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