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五站在一边，对了门帘子外出神，早是轰天一声的&ldo;好&rdo;叫了出来。

那位场门打帘子的粗男人，摇摇头着：&ldo;新出屉的馒头，瞧这股子热哄劲儿。

&rdo;小五道：&ldo;就瞧她今天这样子，已经抬起身价不少了。

下辈子投胎，和阎王老子拼命，也得求他给个好脑袋瓜。

&rdo;打帘子的人，听到她有些不好的批评意味了，不敢插言。

这宋小五也不知有什么感想，月容在外面唱一出戏，她就在上场门后，听一出戏。

果然台下的叫好声，都是随了月容的唱声，发了出来的。

尤其是她唱快三眼那段，小五抬起一只腿，架在方凳上，将手在膝盖上点着板眼，暗下也不免点点头。

那台上听戏的人，却也如响斯应的叫出&ldo;真好&rdo;两个字来。

戏完了，月容进得后台来，所有在后台的人，一拥而上，连说：&ldo;辛苦，辛苦。

&rdo;月容笑得浑身直哆嗦，也连说：&ldo;都辛苦，都辛苦。

&rdo;自己回到梳妆镜子下去卸妆的时候，那李头儿口里衔了一枝旱烟袋，慢慢地走来了，笑：&ldo;杨老板，你红啦。

&rdo;月容本是坐着的，这就对了镜子道：&ldo;二爷，你干吗。

这样称呼。

&rdo;李二爷笑道：&ldo;我并不是说有人叫过几声好，那就算好。

刚才我在后台，也听了你一段快三眼，那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我们杨五爷一手教的，一点儿都没有错。

&rdo;月容道：&ldo;那总算我没让师傅白受累，可惜我师傅今天没有来。

&rdo;李二爷微笑着：&ldo;也没接下去说什么。

&rdo;

月容穿好了便衣，洗过了脸，正在打算着，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止，要怎样回去，前台有个打杂的跑来报告道：&ldo;杨老板，馆子门口，来辆汽车，停在那里，那个司机的对我说，是来接替你回去的。

&rdo;月容笑道：&ldo;你瞧，一好起来，大家全待我不错了，我师傅还派了汽车来接我，其实有辆洋车就得啦，汽车可别让他们等着，等一点钟算一点钟的钱。

&rdo;口里说着，手提了行头包袱，就跑出戏馆子来。

看到汽车横在门口，自己始而还不免有点踌躇，然而那司机生知道她的意思似的，已是推了车门，让她上去。

月容问道：&ldo;你是杨冢叫的汽车吗？&rdo;汽车夫连连答应是，月容还有什么可考虑的，自然是很高兴的跨上车子去。

车子开了，向前看去，那前座却是两个人。

那个不开车的，穿的是长衣，没戴帽子，仿佛是乌光的头发，心里正纳闷着，那也是个车夫吗？那人就开言了，他道：&ldo;杨老板，是我雇的车子送你回去。

不要紧的，你不瞧我坐在前面，到了你府上门口，我悄悄地停了车子，我们车子开走了，你再敲门得了。

你脚下，我预备下有把雨伞，下车的时候，可以撑伞，别让雨淋着。

&rdo;月容听那人的话音，分明就是今天大捧场的宋大爷。

这倒不知道要怎样答应他的话才好，就是谢谢吗，那是接受了他这番好意；说是不坐他的车子吗，看看车子头上，那灯光she出去的光里，雨丝正密结得像线网一样。

待要下车去，烂泥地里，一会子工夫，哪儿雇车子去？她这样想着，就没有敢反对，也没说什么。

那车子的四个橡皮轮子在水泥路上滚得吱吱发响，虽然不时的向玻璃窗子外张望出去，然而这玻璃上洒满了雨水，只看到一盏盏混沌的灯光，由外面跳了过去，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所在。

好在自己不说话，前面那个姓宋的也不说话，一直到那车子停了，那姓宋的才回头过来道：&ldo;杨老板，在你那脚下，有一把雨伞，你撑着伞下去罢，到了你府上了。

&rdo;月容听了这话，还不敢十分相信，直待把车子门打开了，她伸头向外看看，那实在是自己家门口了，这才摸起脚下的那把雨伞，立刻就跳下车去，一面撑着雨伞，一面三脚两步的向大门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