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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漏尽,万物酣沉。
白天的喧闹尚能分神,现在可好,静谧提供了一个舞台,让姹紫嫣红的回忆接连迸发,即鲜活,又强大!
轰炸着她脑袋,割裂着她身子,体无完肤,面容焦黑。
殷天双掌虔诚地捧住脸,摸索着耳畔,寻找那个吻痕的位置。
她摁住那里,大力地摁,摁得面骨生疼。
这个疼痛比起桑国巍濒死前的挣扎,是小巫见大巫吧。
她跳下床,休息室只有她一人,殷天裹上棉服蹑手蹑脚出门,她不能再呆在这,睁眼闭眼都是温厚的嘴唇和哗哗淌血的眼睛。
她像个细瘦的幽灵,游荡徘徊在走廊,茶水间,档案室……哼着那首桑国巍濒死前吟唱的曲子,摸进了法医办公区。
“不对,不对,都不对。”
庞法医的脑袋已然秃顶,正绝望地瘫在椅中。
手术台上摆放着近百种针状器物和三大块带血的生猪皮肉。
他手里也捏着块生肉,肉里插着长针,挠了挠所剩无几的几根毛,满脸哀愁。
听到门口动静,一扭头,殷天就立在他身后,打量着肉皮上的长针。
庞法医刚要说话,殷天已拿起细针,选了一处干净的猪皮,缓缓向下摁。
她用的力气很大,手掌中留下深深的圆印。
“凶手就是这么杀人的吗,穿进去,拔|出|来,人就死了。”
庞法医不知如何作答,索性闭嘴。
他向走廊探头,寻找张乙安的身影。
“就我一个人,张阿姨不在。
我爸呢?我爸去哪儿了。”
庞法医推眼睛,“你爸和姚队去现场了,等会就回,我先送你回休息室。”
“我睡饱了,躺下只能干瞪眼。
我就是过来问问您,您说巍子向下爬楼梯时喊了很久,他喊什么您能知道吗?”
庞法医摇头。
殷天有些失望,又把针往下戳,“我梦见,他在喊我为什么没带馄饨给他。
桑爸爸说梦是反的,不准,谁在快死的时候想着吃啊。”
殷天用手拨了拨扎在肉皮里的长针,一下复一下,看着乱颤的针身,流下了眼泪。
老殷和姚队扎根在41号联排。
没开大灯,两束手电光一会摇着客厅,一会晃向卧室。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哪像勘验现场的警察,明明更似搭班的贼团伙。
虹场路缓缓驶来一黑影,俩车轱辘转啊转。
桑珏的律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很精干,头发半白。
穿西装踩自行车呲溜到41号门口,按了按车铃。
等人开门的空档,掏出兜里的煎饼,薄脆咬得“咔嚓咔嚓”
。
姚队听见响动,一撩厨房窗帘,手电冲他一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