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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等她一路跑下山谷,挤进人群中一看,见那被压在大石下,疼得晕死过去的人果然正是韦兴。
韦姑母并没有花成倍的钱去免朱裕的徭役,不过是叫韦兴顶了朱裕的名,代为服役罢了。
“幸亏我跑得快,只是腿上擦伤了。
朱裕那鞋子,鞋底掉了一半,用草绳系着,我就说迟早要出事。”
那姓刘的石匠劫后余生,大声对旁人说道。
“修桥铺路哪能没有死伤。
大前年桂村修桥时梁塌了,一下子压死四个,伤了七个,不过一家赔了二两银子,有个重伤的前前后后倒花了十两银子,人也没救回来。”
……
有民役将韦兴身上的石头抬起来,人就那样摆在地上。
因不知他伤得如何,也无人敢擅自上来动他。
而两个工头已经驱赶着看热闹的人群回去干活,嘀嘀咕咕在一旁也不知商议着什么。
阿梨听着旁人的话,只觉得天都塌了。
姑母吝惜钱财,待她兄妹二人并没有多少好脸色。
韦兴是替朱裕服徭役而受伤,但要她拿十两银子出来救治阿兄,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金饼。
眼下人命关天,她哪里来那么多钱?
“官爷,我阿兄是服徭役受的伤,您该叫人抬他上去,给他请个大夫……”
阿梨忍着哭,跪在韦兴身边,抓着他的手,冲一个工头祈求道。
那工头只瞥了她一眼,正了正腰间悬着的长刀和皮鞭。
对敢来闹事的升斗小民,这些人自有一套,早应付得非常熟练。
阿梨忧心如焚,待与这些人掰扯清楚,不知道要捱到几时去。
只怕那时韦兴已经拖不下去,要生生耗死在这里。
眼见旁人无动于衷的麻木,阿梨心知不能再耗下去,顾不得再去求旁人,心急火燎往旁边林子里折了几根树枝将韦兴的腿简单固定,而后躬身将他背到背上。
韦兴长得跟阿梨并不像。
因为自幼常年将饭食省下来给阿梨多吃两口,又做惯了重活,他只比阿梨高半个头,身为男子便显得单薄瘦小,年纪轻轻,肩膀已有些佝偻,负在背上,甚至没有那一担酱料重。
直到阿梨背着他爬到半山腰上,李贽才带着人匆匆牵了马匹过来。
背着人上山,阿梨体力再好,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
这漫长的一天,她只早上吃了一个小白糕,午后喝了一碗白粥,虚汗从每个毛孔沁出来,总也擦不干。
李贽将阿梨拦下,接过韦兴,将他绑在马背上。
阿梨望着奄奄一息的兄长,此时才任由泪如雨下。
她抓住李贽的手,颤抖着嗓音:“那个问题,你想知道答案吗?”
李贽侧目看来,抿着唇角,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