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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被迫性失忆。
相反,木椅上越坐越冷的我,看见的是一个男人,他生怕给十八岁的女孩耍弄了。
十八岁,她满心都是妄为,每个眼锋都发出奉献她自己的暗示。
他知道她坐火车走了后就很少想什么,全没那回事。
他在拍了我爸爸肩膀后看到我的装束。
我同他打招呼,叫了声:
贺叔叔。
这年轻女人那么成熟和久经沙场。
他怕我已把瓜棚中的所有对答和交流统统变成了我的成本,投资于从此往后的真实情场。
而那小女孩最初是从他那里开的窍。
我松懒地坐在那儿,眼睛半闭,有些菊花中的五彩小灯亮了。
二楼的窗子内越来越黑,不知我爸爸是不是把烟缸抽成尖尖一个堆。
俩人轻声谈到了何处。
我妈妈已从文化馆下班回来了,背着装满业余文艺活动的老相机。
她进了旅馆的院子就看见她女儿在那儿无边际地发呆。
她清脆地叫着我,走近来。
我妈妈胖了不少。
苦日子使一部分人很有效地发胖,是一种不同的胖法。
手里那把自动阳伞也是祖母的遗物。
祖母的年代,用自动伞是个颇大的赚头。
那真是一把细巧玩艺,深蓝羊皮的弯柄,细极了,明显是排除了那些不够细巧的手指头对它的把握。
我妈妈曾经同它搭配得还算准确,现在就很勉强了。
她变粗许多的手指捏在那柔媚病弱的弯曲上,捏得吃力也总不得要领似的。
伞面也精细,宝石蓝上一根根桃红、鹅黄、银白的细线条,一环环推出某种频率。
非常好看,这个城市大马路上却没一个人合适撑它。
它会成任何人身上一个不搭调的细节。
我们都习惯对美丽和细致去一眼带过了。
那场消灭个性消灭细致的革命过后,让我在这个秋天的傍晚、看见了祖母多年前有过的那个美好晴天。
我轻淡地讲起贺叔叔和我爸爸怎样见了面。
我妈妈面色马上变了,问道:贺一骑啊?!
我笑笑说:还有别的贺叔叔?
她担忧地看我一会,又去看一块地面。
我告诉她:俩人很友善,完全像没有那回事一样。
她点点头,被迫接受某种信仰似的。
担忧却是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