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女子‐‐她是自愿回来的?那么说来，他们的父母应该安然无事了?可是，她为什么又要自投罗网?

殷夜来叹了口气，在他耳畔轻轻的说了一句:&ot;我……看到了你的信&ot;他猛然一震，愕然看着她:&ot;信?&ot;

怎么会?临别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给她留书!那个匣子里只有一双他儿时穿的布鞋，一份丹书、一本帐簿和一把光剑而已‐‐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居然让她居然看到了所谓的&ot;信&ot;?那一封信里到底又都说了什么，能让她这样义无反顾地回到了这里?

这是一场阴谋，还是……

他脑子里迅速掠过种种揣测然而，看到身侧那双静如止水的眼眸，忽然间，所有纷乱的思绪都平息了是的，此时此刻，这些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她是为了他而回来的，就是光凭这一点，一切都已经有了最终的答案

&ot;你不该回来的&ot;他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ot;我知道&ot;她笑了一笑，轻声，&ot;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ot;&ot;墨宸，&ot;白帝抚掌大笑，&ot;你享有如此艳福，真是令朕羡慕不已啊!&ot;白墨宸看了看殷夜来，又转头看着高座上的帝君，目光缓缓变幻，从袖中掏出了那一枚象征着无上兵权的虎符，手指忽然一松&ot;当&ot;的一声，沉重的青铜令符坠落在帝君案头的金盘里，发出一声刺耳的重响

&ot;……&ot;殿上所有人都齐齐一震

&ot;请帝君收回兵权罢!&ot;白墨宸的声音凝重而低沉:&ot;墨宸甘愿做回一介平民，从此解甲归田，终身不入帝都帝君可满意?&ot;

白帝拿起那枚虎符，和自己手里的另一枚合在一起，只听咔的一声响，两枚虎符完整吻合，脊上那十二个字清晰浮现‐‐那是可以调动千军万马的重器，天下军权的象征，不逊色于象征皇权的皇天神戒

然而，这个手握天下的男人，居然就这样放开了它!

&ot;没想到你还真弃权势如鄙履&ot;白帝眼里却掠过一丝不悦，冷笑，&ot;朕还真的没说错，你终究会在女人上面吃大亏‐‐可真不像一个做大事的男人!&ot;白墨宸只是淡淡:&ot;让帝君失望了&ot;

宰辅在一旁静默地抽着水烟，看了一眼虎符，又看了一眼白墨宸，眼神变幻不定在这瞬息万变、危机四段的深宫里，今日这个对局，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连他心里也没有底‐‐但无论如何，赢家不会是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ot;如果朕只是想要虎符，任何留你到今日?&ot;白帝冷笑了一声，&ot;墨宸，朕只是爱惜你一代将才，希望你继续执掌大军，替朕打下这万世江山!&ot;&ot;万世江山?&ot;空桑元帅叹了口气，&ot;撤军西海，挑起内战，引狼入室‐‐帝君是非要逼着臣做万世罪人么?&ot;

&ot;什么罪人不罪人?后世均以成败论英雄!等朕百年之后，一切还不是你的?&ot;白帝一撑拍在桌上，不容争辩，&ot;权柄这个东西，拿到的时候固然需要付出代价，交出来时，难道轻松一句&lso;不要了&rso;就可以了结一切?&ot;

这句话说得露骨，不啻是撕开了脸面

殷夜来微微一震，抬头看了白墨宸一眼‐‐他已经为她妥协了第一次，如今，还会为她屈服第二次么?让他放弃兵权，可以;让他违背原则发动内战，他肯么?

&ot;拿回去!&ot;白帝一扬手，将那一半虎符扔到了脚下，&ot;只要你捡起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还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还是空桑千军万马的统帅!否则……&ot;&ot;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么杀风景的话，&ot;宰辅看得气氛又有些紧张，笑着打了个圆场，&ot;今日好容易能见到殷仙子，微臣实在非常想欣赏那绝世歌舞&ot;&ot;哦……&ot;白帝语气里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语意双关，&ot;其实朕也私心盼望已久，只是碍着墨宸的面子，一直不好劳仙子芳驾入宫&ot;

帝君的目光微微扫过来，殷夜来不自禁微微打了个寒战

白帝唇角露出一丝微笑:&ot;听说仙子是中州人，以前在戏班里也是红极一时的头牌，想必擅长歌舞‐‐那，今日朕就点一出中州人的戏吧!&ot;

&ot;戏?&ot;殷夜来有些意外，&ot;请问帝君想看哪出?&ot;

白帝端起了一杯酒，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开口:&ot;朕听说，你们中州人有一场有名的戏，叫做《霸王别姬》‐‐是不是?&ot;

霸王别姬?此语一出，满殿的人都不易察觉的震了一震殷夜来下意识的看向白墨宸，却看到空桑元帅也正在注视着她‐‐是的，这是敲山震虎

&ot;乐帅!乐帅呢?&ot;白帝却在拍案，&ot;奏乐!伴唱!&ot;

帝都京城内云集了天下一流的艺人，然而空桑下令禁止流传中州戏曲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王宫中会唱中州人戏也少，殿下的那一班优伶相互商议了半日，只有一个伶人怯怯地站出来，说自己会西楚霸王那一段，但调子不大熟

&ot;也罢了，&ot;殷夜来微笑，&ot;跟着我的调子来就是&ot;她整衣来到了殿堂中间，对着殿上的白帝微微一礼:&ot;启禀帝君:霸王别姬中有一段乃是剑舞，宫中不可携兵上殿，且让夜来以簪代剑&ot;

她抬起手，抽下了挽发的金簪，一头乌发如瀑布瞬间垂落，艳惊四座

&ot;好!&ot;白帝看得出神，不自禁地鼓掌

在她拔下簪子的那一瞬，端坐着的白墨宸震了一震‐‐那支簪子!那支殷红如血的簪子，难道不是用那一支他赠予的珊瑚琢成的么?

殷夜来在第一声拨弦里凝聚了全身的精神气，盈盈站定，摆了一个起手的姿势

那一瞬，满殿屏息，光华满座

丝竹悠扬而起的时候，殷夜来随之起舞她舞得很轻盈，似乎完全没有被眼前这沉重的气氛压倒，也没有感受到自己是在生死边缘徘徊，裙裾在华丽的、染满了美人鲜血的殿堂上飞扬而起，宛如一朵旋舞着盛开的花

白帝坐在最高处的金座上远远望着，眼里露出复杂的表情来

宰辅素问一边吸着水烟，一边冷眼看着这君臣两人，手指默默敲击着案板，似乎在沉吟盘算着什么，眼神变幻不定

在君臣三人各怀心思想着什么的时候，一曲《十面埋伏》的琵琶方过，只听那个唱霸王的伶人开口，因为恐惧声音还在微颤:&ot;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虽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一令，休出兵各归营帐‐‐虞啊!此一番连累你多受惊&ot;虞姬曼声应合:&ot;自随大王战天下，风霜劳碌年复年妾无怨，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ot;

&ot;好!&ot;白帝击掌，喝了一杯

伶人接着以霸王的语气念白:&ot;虞啊，想孤出兵以来，大小几十余战，未尝败北，今日十面埋伏，困在垓下，粮草俱尽，又无救兵‐‐哎呀!依孤看来，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期了&ot;白墨宸听得真切，不由得微微一震:这是中州人的传统大戏，可里面的字字句句，居然仿佛是特意为了今日唱给他听而写

却听虞姬婉转道:&ot;大王且退往江东，徐国后举，勿以妾为念也&ot;霸王一顿足，念白:&ot;哎呀，妃子啊!此番交战，必须要轻车简从，方才杀出重围，看来不能与妃子同行，这、这、这便怎么处?‐‐哦呵，有了!刘邦与孤旧友，你不如随了他去，也免得孤此去悬心&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