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突围出去的蒙古人，马不停蹄地撤回了漠北老家。

父亲想去追赶，被安全拦住了。

安全说，我们把蒙古人赶出边界就是胜利，没必要再去追赶，万一中了蒙古人的埋伏怎么办？

父亲很懊恼，好好的一个包围圈，却让蒙古人撕开了口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溜走了。

那点集来的八万兵马如同一盘散沙，一碰即散。

这些平时疏于操练的兵马，关键时候只能摆摆样子，根本就无力抵抗。

事后父亲才知道，蒙古人不是因为害怕而撤退，他们这次进攻，只是想探探我们的虚实。

他们目的达到了就主动撤退了。

但不管怎么说，消灭了三千蒙古骑兵，也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父亲和安全在瓜州城外的营帐里喝酒相庆。

安全喝多了，人高马大的他流起了泪。

他对父亲说，我本来是有爵位的，他们不让我继承。

不让继承也就罢了，又把我发配到甘州去戍边。

戍边也不要紧，他们又杀了我的爱妃。

士可杀，不可辱，我心里难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第一部分第18节：8、羊胛骨（2）

那天夜里，他们喝了很多酒，安全不停地说，父亲默默地听。

安全说到伤心处，父亲也陪着一起叹息。

父亲很同情安全，认为他是一条汉子，可以做朋友。

那时，父亲早已把爷爷临别时的叮咛忘得一干二净。

进城的时候，父亲和安全并排走在队伍的最前列，阳光洒在他们锃亮的头盔和宽阔的肩膀上。

他们的马挨着马，肩并着肩，两匹战马的步伐整齐而有节奏，看上去是那样和谐与威风。

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不同。

安全高昂着头，傲慢的笑容后面掩藏着怨恨。

父亲面无表情，眉头紧锁。

胜利了，父亲为何还不开心？

从皇上的庆功夜宴上回来，父亲对爷爷说：&ldo;蒙古人这次进攻，只是想刺探我们的虚实，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再来！

&rdo;可是爷爷并不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ldo;你为甚不在路上干掉安全？&rdo;父亲反问爷爷：&ldo;羊群遇到恶狼时，头羊是转身收拾刚才冒犯过自己的小羊呢，还是去共同对付面前的恶狼？&rdo;&ldo;可他不是一只羊，他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

&rdo;&ldo;我没有看见一条匹着羊皮的狼，我只看见一个勇敢的骑手！

在失去自己的爱妃后，他能把仇恨和悲伤收起来，转身去跟敌人厮杀，我怎能对这样的人下手？&rdo;&ldo;可这个人很危险，他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rdo;&ldo;我没有看见他带来的灾难，我倒是看见了别人给他带来的灾难。

&rdo;&ldo;你忘了他带兵围城的事吗？他是叛贼！

&rdo;&ldo;一个月前他是叛贼，那时如果皇上一声令下，我会毫不犹豫地砍下他的人头。

可是现在他是功臣，我不能对他下手，何况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皇上杀他的旨意。

蒙古人迟早还会再来，现在我们应该考虑今后如何对付蒙古人，而不是如何对付自己人。

&rdo;

&ldo;你这个呆子，等到哪一天你的脑袋被人砍下来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