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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还不快去洗澡?看你打大赤膊,一脚都是沙,脏死了。
」楚母自厨房探头出来,望向光着脚,只穿着一条短裤、坐在沙发看电视的楚暮。
楚母多称楚暮为哥哥,叫楚暮的妹妹为「大妹」,么弟则是「细佬」。
「等一阵啦,刚吃完饭回来,不想这么快冲凉,肚子还胀着。
」
「胀你个头!看你的肚比你爸年轻时还平!」
「但我感觉好胀嘛!」
「你看你,一脚都是沙,把地板都弄脏!还有这盒子,」楚母忍不住自厨房走出来,用食指尖推了推桌上沾满沙子的、那盒秦招送给楚暮而楚暮认为是朱古力的盒子,她说:「活像是堆填区出来的样子!」
「吁!这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就是那个秦招。
」
「什么?这名字听来有点熟。
」
「呢——那个秦招,我的小学同学,以前我常带回家的,你还说他长得像个娃娃。
」
「我想起来了,后来他跟你升上不同的中学,不是吗?」
「我在大学又碰见他,跟我读同一个系。
」
「这世界还真小。
别人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秦招长大了会否不如他小时候的样子?」
「哈哈,这你倒猜错,他还是老样子。
」楚暮拎起盒子,在手里拋了一下,说:「我猜这盒是双层朱古力。
但这下一拿上手,」他像举哑铃般托了托盒子,心生疑竇:「要说是朱古力又好似太重了一点。
」
正想拆开来满足好奇心,楚母一掌打上他的手臂,怒斥:「限你五秒内去厕所冲凉,然后拿地拖出来,将地板的沙一粒粒抹走!半小时后再让我看见家里有一粒沙,我便要你伏在地上一颗颗的给我吃进肚里!」
「要不要这么狠啊你。
」楚暮无奈低叹。
反正礼物又没有脚,不会自己跑掉,半小时后、一日后、十日后才拆开,也没分别,不急在一时。
以他们两人微薄的交情,想必秦招也不会送他贵重物品。
事实上,楚暮对这份礼物是颇失望的:他以为秦招会记得他俩儿时不是交换生日卡,就是交换信件,不然就是食物。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对方没有太多零用钱,又想在生日时收到些什么东西,便象徵式交换一些手製或廉价的礼物。
楚暮是个念旧的人,那些手製的幼稚礼物都收入一个盒里,只是一时忘了丢在屋里哪个角落,但有心要找出来,一定找得到。
这怪不得他,再念旧的人也不会时时翻看旧物。
他已忘了对上一次翻看那堆礼物是几时。
只是,当他每次收抬东西、考虑要不要捨弃某些旧物时,总是不捨得丢掉那一个盒,彷彿丢掉它就等于丢去一段过去,心里空了一块。
为了他作为一个人的完整,他选择容纳那一个盒子——一个连他都忘记内容的盒子——因为它有存在的必要。
有一些事物的本质不重要,但必须有这么一块东西在这里。
例如楚暮曾有过一把儿时的玩具手枪,总是捨不得丢掉,直至某年大扫除,母亲偷偷丢去那把手枪,而楚暮隔了几个月之后才知道。
母亲讲一句「屋企无位」,就丢了他的东西,说:「反正你都不着紧它。
你说,你要是紧张那把手枪,怎会事隔几个月才发现它不在?所以我只是帮你清理一件你既想不起、又用不上的多馀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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