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他，微微怔了一下。

这孩子刚出生时，连他的手臂长都没有，仿佛没过多久，就一下子变成现在身姿颀长、英俊斐然的秦王了。

他小的时候，每当想出宫去玩，也会这样扯父亲衣袖，仰着头眼巴巴的看，想来是真的喜欢那女郎，不知不觉间，连儿时的习惯都带出来了。

皇帝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忽然生出了几分感慨，还有些对岁月流逝的伤惘，对旧人的感念。

&ldo;去吧，&rdo;他语气柔和下来，低声道：&ldo;要是明年能为父皇添个孙儿，就更好了。

&rdo;

&ldo;是。

&rdo;李政含笑应了，一掀衣摆，在皇帝面前跪下，向他叩头三次，道：&ldo;那父皇，儿子走啦。

&rdo;

桌案上摆着石榴，果皮鲜红，内里的果仁儿晶莹剔透，皇帝失笑，随手拿起来砸过去：&ldo;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不快滚!&rdo;

李政将那半只石榴接住，笑嘻嘻道：&ldo;谢父皇赏。

&rdo;言罢，快步离去。

皇后席位与皇帝并列，距离略微远些，那父子俩说话声音又低，不曾听见方才那些话，见李政走了，不明就里道：&ldo;青雀做什么去?&rdo;

&ldo;没什么，&rdo;皇帝笑道：&ldo;朕吩咐他去办件事。

&rdo;

皇后见他不愿多说，目光微微一黯，却不深问，转过头去，温声吩咐乐师：&ldo;陛下最喜《安平乐》，再奏一遍吧。

&rdo;

……

及至子时，外边却下起了雪。

侍女们在暖炉上温酒，酒香气萦绕在内室，吸上一口，仿佛连心都暖了。

钟意与益阳长公主相对而坐，衣袖挽起，饶有兴致的包饺子，玉夏自室外入内，抖落身上积雪，道：&ldo;好大雪，鹅毛似的。

&rdo;

&ldo;快去火炉边坐坐罢，&rdo;益阳长公主笑道：&ldo;看你冷的，脸都白了。

&rdo;

包饺子的荠菜，是侍女们昨日新挖的，冬日天寒地冻，总共也没有多少，好在钟意与益阳长公主只是图个新鲜，略微包了两盘，便停了手。

侍女们端了温水上前，叫她们净手，内室安谧，除去撩拨起的水声，便只有烛火轻微的噼啪声，长安城里大概在放焰火，远在观中，都能隐约听闻。

益阳长公主见她竖耳去听，笑道：&ldo;你若不嫌冷，便穿上大氅，到山门那儿去看，这儿地势高，也能瞧见。

&rdo;

玉夏为她取了大氅，仔细穿上，钟意则问：&ldo;长公主不一起去吗?&rdo;

&ldo;我已经老了，也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了，&rdo;益阳长公主笑容中有些淡淡凄凉：&ldo;一个人看，也好没意思。

&rdo;

&ldo;大好日子，不该说这些的，&rdo;她失笑道：&ldo;去吧，别因为我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