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的倒巧，正逢国子监祭酒孔颖达也在，许是因近来诸事牵涉儒门甚多，他倒是清癯了些。

钟意还记得他弹劾自己十数次的事，孔颖达也没忘记她等着自己施礼，压自己一头的旧怨，假情假意的寒暄几句，便各自找了地方坐下，算是两不相干。

今日大概不宜出行，钟意深悔自己出门前没看黄历，她在弘文馆呆了不过半个时辰，皇帝便到了，听闻她在，又令人相请。

她过去时，便见孔颖达跪伏于地，道：&ldo;扬州宿儒纵然有罪，却不至死，因进言被杀，何其冤也，请陛下复其名誉，勿使其余九泉之下魂魄不宁。

&rdo;

皇帝神情冷凝，目光森寒，一言不发。

孔颖达心下打鼓，委实惊惧，瞥见钟意入内，忽生一念，再拜道：&ldo;臣先前尝与居士言及此事，居士亦深以为憾，陛下以为臣系出儒家，心有偏袒，何不听居士一言?&rdo;

钟意听他说完，心中勃然怒起。

扬州宿儒的确有过，但罪不至死，然而皇帝盛怒之下，谁敢有异议?

太子尚且被拘禁东宫，她疯了吗，敢公然反驳皇帝?

然而她也相信，只要她说出那些宿儒罪有应得的话，士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她淹死!

好一个祸水东引。

老而不死是为贼，孔颖达果然深谙其中真意。

&ldo;居士，&rdo;皇帝听得冷笑，转目看她，道：&ldo;你也觉得，朕做错了吗?&rdo;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又要开始苏了_（:3」∠）_

第18章直言

钟意左右为难，心中忖度过后，如实道：&ldo;扬州宿儒七人，确有不当之处，然其罪不至死，因此被杀，未免有失公允。

&rdo;

&ldo;倒同祭酒想的一般。

&rdo;皇帝冷笑道：&ldo;朕看过他们的万言书，句句无礼，直指朕失德失仁，居士觉得，他们说得对吗?&rdo;

他面如寒霜，显然动了怒气，室内气氛登时紧绷，像是拉到极限的弓弦，孔颖达额上生汗，勉强站起身，垂首立于一侧，噤若寒蝉。

&ldo;玄武门之事内情如何，陛下心中最为明了，无需多言，&rdo;钟意定了心神，道：&ldo;然而宿儒讲陛下失德，我却不以为然。

&rdo;

皇帝脸色丝毫不见和缓：&ldo;何解?&rdo;

&ldo;因为陛下是仁君。

&rdo;钟意真心实意的道：&ldo;我知道，朝臣知道，天下万民也知道。

&rdo;

皇帝静默不语，她心里有了底，温声道：&ldo;龙朔二年，陛下与逆臣颉利定白马之盟，九月，颉利献马三千匹、羊万头，陛下不受，令其还历年边境劫掠人口;

龙朔四年，朝臣因陛下身患气病，以隆暑未退，宫中卑湿为由，请宫中建阁，以供陛下居之，陛下却因糜费良多辞之，又言&lso;昔汉文帝将起露台，而惜十家之产。

朕德不逮于汉帝，而所费过之，岂谓为民父母之道也&rso;。

&rdo;